;他直勾勾地看着楼下,看着赵和,与赵和目光相对。
“大都护!”霍峻又道。
而郭昭将拳头猛然击打在自己的胸甲之上,向着李弼等人行礼。
青壮男子,十不存一。
“欢迎凯旋!”郭昭说道。
他看到了被簇拥着的郭昭。
然后郭昭将自己的头盔摘下。
因为原本站在望楼之上的郭昭,已经不见了。
霍峻是郭昭重点培养的将领不假,但如今在望楼之上的,哪个不是多年宿将,多少人都是和郭昭一起出生入死的,甚至有人是看着霍峻长大的,故此,对他的喝斥众人不以为然。
此话一出,周围民众再次沉寂,然后欢呼声直破云霄。
在李弼看来,北州如此对待赵和与他,实在有些令人寒心。
此前他站得笔直,根本不需要扶着什么,但这一刻,他却忍不住要扶住栏杆了。
此前犬戎人堵住石河关,已经等了十余日,看起来就是在等攻城器械。但突然间犬戎人撤走,也没有什么攻城器械来到石河关前,这让北州诸人很是怀疑。他们从擒获的俘虏口中得知,似乎是一支重要的辎重部队遇袭,所以银签单于才下令撤军。
“这原本就是你们应得的!”
身为北州的最高将领和实际统治者,他的消息比别人要灵通得多。外围石堡为什么会被犬戎人一一拔除,犬戎人为何会突然出兵……这背后的原因,他都有所知。
郭昭同样低下头来看到。
而李弼也是愣住了。
事实上,望楼与他所在的位置相距并不远,大声点的话,都可以进行对话。
赵和心中更是沉重,他紧紧抿着嘴,失去了用言语刺|激郭昭的兴趣。
犬戎各部为了彼此区分,各有其旗帜,特别是自如今的大单于主事以后,他从骊轩学来所谓“家纹”之制,要求各部都在旗帜之上标有家纹。
赵和一笑:“不是我的,是北州的,是大秦的,是亿万秦人的!”
霍峻腮梆子鼓了鼓,终究没有出声。
除了他之外,他的背后,还跟着一大群身影,全是北州军中的宿将。
此语一出,围观众人再度寂静下来。
头盔遮掩着的时候不明显,但头盔摘下之后,赵和愣了一愣。
你做不出选择,那我就逼你做选择!
赵和却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非此不可,北州需要英雄,需要一位出自北州的英雄!”
李弼沉声道:“都护,这使不得!”
当初他瞬间就做出了选择,但现在,他却迟迟未能做决定。
终日生活在与犬戎作战的一线,这些北州人没有一个傻子,对于军略情形,自有自己的分析。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众人再度看向李弼等人的目光,那不仅仅是敬佩了。
紧接着,有人惊呼道:“难道犬戎人撤围,就是因为这个?”
郭昭眯着眼睛,没有作声。
周围的议论之声,自然也传到了赵和的耳中,赵和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又向上方望楼处瞄了一眼。
这一次,他的目光多少有些冷漠,少了些此前的景仰。
众人哂然。
无论这些人如何失礼,但他们都是百战劫余的老兵,都是为了大秦的边疆而失去鲜血、青春还有亲人的秦人。
李弼眉头轻皱,紧接着,就看到郭昭从望楼之下的门洞中走了出来。
不仅是欢呼,还有一些女郎,纷纷掷出自己手中的花朵、绢帕,掷向那些伤痕累累的身躯。
这被掷在地上的数十面旗帜,代表了犬戎数十个小部落。
可以说,若没有摧毁犬戎人的炮车,以石河关天险,也未必能久守。摧毁炮车那一役,在某种程度上挽救了北州。这等功劳,莫说下楼相迎,就是出城相迎都是应当的。
此时听赵和一句话,众人便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赵和嘴角微微一抿,突然间心中有些不忍。
再望向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多为老弱妇孺,几乎没有什么男子。
赵和在望楼之下看到上面的郭昭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他扬声说道:“犬戎人连破石堡,靠的是石炮,好教诸位得知,犬戎人的石炮,已经被李弼等尽数毁了!”
伤疤,部旗。
然后他看到赵和又微微一笑。
赵和从马上下来,轻轻拍了拍有些不安的马,同样看着郭昭。
李弼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看向望楼。
“正是,就算不去迎这个所谓使臣,也当去迎一迎脱险归来的勇士。”
缴获这些旗帜,证明众人曾经这数十个小部落作战,并且在战斗中占据了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