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宅院之中,数以百计的僮仆往来奔走,见到孙谢之时,一个个都屏息凝神,肃立行礼。
“儿不敢忘!”
这话还没有说出来,嘴巴就被赵和捂住了。
“儿在!”
孙谢目不斜视,直接登堂入室,直到第三进院子,这才开口问道:“母亲安否?”
“儿不敢忘!”
“那又如何……行了,不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又跑去查什么了?”陈殇焦躁地道。
她一时怀念家族旧日荣光,一时斥责当今朝政不公,然后又勉励儿子要努力重振家业。孙谢听得连连点头应是,这让她眉开眼笑,倒是一副子孝母慈之景象。
良久之后,孙谢称要去书房看书,孙母挥了挥手,让他离开,待他走了之后,孙母才长长叹了口气。
“你不是说向往我在勤政殿上的风采么,你以为我在勤政殿上挽回局面,靠的是三寸不烂之舌?”赵和挺剑看着他:“不,靠的是我刺死嬴迨的那一戟……你既然向往我的风采,为何不来见识一下我这一戟呢?”
孙谢微微一笑,拱手道:“名家,离坚白派。”
“行,我问你,你说来说去那么多理由,都离不开这件事情,你为何非要和亲不可,难道我大秦带甲六十万、男儿数千万,竟然要将国家安危托付于一个女子么?”
老太太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只可惜,三十年来天下板荡,上下不分贵贱无别,烈武帝残暴不仁,令你这等出身之人,却只能担当一个六百石的微末小吏……”
骑马回到自家,自有仆从来牵马。
孙谢神情有些呆滞,他算计来算计去,今日就是他扬名咸阳之时,但却没有算计到,赵和敢当众拔剑要杀他!
“老夫人为何叹气?”旁边的一个女子问道。
地上全是碎碗,而陈殇刚刚又摔碎了一只。
所以孙谢一语出说,陈殇愣了一下。
赵和目光闪动:“要看你胆子够不够大了。”
他将事情说了一遍,但略去了赵和拔剑刺他的事情,只说赵和理屈辞穷而恼羞成怒。孙母闻得此言,连连颔首:“我儿做得对,国家大事,他们这些贫贱出身的东西,能有几分见识,怎么能交由他们掌控?这天下政务,理当是我们这样钟鸣鼎食之家、世代公侯之室才有资格评判!”
他回到咸阳之后一直很老实,老实本份得似乎让人觉得他是无害的了,以至于孙谢这样的破落户儿,也敢欺到他头上来,想要将他当成踏脚石了。
紧接着,孙谢上前两步,压低声音,用只给赵和、陈殇听得见而看热闹的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你们为一己之私,已经误了一次军国大事,现在又要为一己之私,再误第二次军国大事么?”
“这狗贼,我总有一日要杀了他!”陈殇在后道。
“有……”孙谢顿了一顿,然后道:“孩儿得到消息,赤县侯赵和与羽林校尉陈殇在白云观中打探谁将清河郡主告诉于阗人……”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这么说!”陈殇眼珠转了一下,大声道:“你对当今天子与大将军……”
“红枣盏补气养血,正合她老人家用。”孙谢洗完脸,放下毛巾:“我从外头回来,理当去向母亲问安,且替我带路。”
“你可还记得孙家旧日之盛?”孙母问道。
与犬戎的局势变成如今模样,确实与赵和当初为了逞一时之快,想方设法也要将嬴祝掀下台来有关。这件事情,牵涉到皇权更递,原本是不宜公开说的。
而从孙谢面上的神情来看,他只怕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
陈殇哈了一声:“胆子?”
陈殇茫然:“什么意思?”
赵和一边说,一边踏步向前,挺剑逼向孙谢。
陈殇想给孙谢安上对当今天子不满的罪名,可是孙谢那淡然从容的模样,证明其人必有准备。赵和很清楚,陈殇不是蠢货,也不算口笨舌拙,但他对上真正以舌辩之术为根基的人,只会被全面压制。
孙谢还待说话,却猛然色变,转身一跳,避过了赵和刺来之剑。
赵和微微眯着眼睛。
换言之,赵和心肠更硬、下手更辣了。
但等对方讲完道理之后再动手,那就是无理取闹,坏了自己名声倒也罢了——反正陈殇在咸阳城也谈不上什么名声——只怕还要给孙谢博取同情分,也让清河郡主和亲之事在舆论上获得优势。
赵和微微点头:“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所以任他千言万语,任他舌灿莲花...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