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浮图,朱郡守十年前开始笃信浮图,他是鸠摩什上师座下弟子,只不过为了遮掩,从来不曾在人前表露!”
“该死,你们竟然真做出这等事情!”徐钰惊恐地大叫起来。
不过他当然不会如此回答徐钰。
他听到自己母亲一声惨叫,父亲叫骂,兄长姐姐或骂或哭。但片刻之后,就只听到赵和下令:“将嘴都堵上,免得让徐钰听了心慌意乱!”
“王夫子教过我做人要有底线,但我觉得他说的并不全对,对待有底线之人,自然也需要底线,对待无底线之人,再拿底线来约束自己,那纯粹是自虐。”赵和轻轻掸了一下手中的纸:“我不好自虐,所以对付你这种人,就也得将底线放低一些了。”
此语一出,赵和与靡宝都是瞳孔一缩,两人对望了一眼,都大感意外。
徐钰浑身发颤,咬牙切齿:“你会遭报应的,赵和,你这狗贼,你会遭报应的!”
徐钰的叫嚷顿时停住。
“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朱融为何要弃一世清名,还要毁掉自己的一生功绩?”赵和又问道。
“大秦律中有株连之说,你父母是否有罪,当由大秦律来判,而不是你在这胡说八道。”
“朱郡守,是朱郡守与管权一直有密谋!”他喘着气叫道:“齐郡盗卖官仓和义仓粮最多者,就是朱融自己!”
而且朱融家中贫寒,并无余财,他若是贪污,那么多钱财又去了哪里?
地牢之中顿时安静下来,徐钰是知道赵和如何对付管虎的,原本对绝对黑暗与绝对安静有所心理准备。他自觉自己的意志远胜过管虎,管虎都能支撑一日,自己没有理由不能支撑更长时间。但现在,他心有些动摇了,毕竟他的亲人就在一侧,关心则乱。
虽然徐钰口风极严,但这一句话间,还是不经意泄露出了一些消息。赵和与靡宝换了一个眼神,赵和微微点头,靡宝便又出去。
赵和冷冷看着徐钰:“现在你肯说了么?”
“行,你不说就算了,把眼睛都给他们蒙上,这四人也都吊起来。”赵和道。
“孩儿不孝……孩儿连累了家人!”徐钰忍不住痛哭:“阿爹阿娘,还有兄长姐姐,你们且忍一忍,这狗贼猖獗不了多久,就是这等狗贼在朝,所以朝廷才昏暗如此!”
看不见只能听见,让他更为恐惧,而随着他的叫喊,他觉得那血滴落的声音越来越快,他内心的煎熬让他终于承受不住了。
“修庙,朱融自己倒不怎么花钱,但是收庙建塔,招揽信徒香客,诸多种种,都要消耗大量钱粮。郡守府西侧那新建的浮图塔,便要花掉一百二十万贯钱,只靠着信徒捐赠,哪有那么多!”徐钰既然开了口,便不再隐瞒,他飞快地吐露自己所知道的情形。
“你……你在咸阳中,不是受那王道教诲么,王道难道没有教过你做人要有底线,要有标尺!”
紧接着,徐钰听到了闷哼声,似乎是他母亲发出来的,然后,便当的一声响,象是水滴滴在铜盆里发出的声音。
徐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终于忍不住哭嚎起来:“娘,娘!”
徐钰全身都被汗浸透了,他哪里还敢再等下去!
“啊,啊!”徐钰大叫,但又忍不住屏住呼吸,听着那液体滴哒滴哒滴落的声响。那声音不急不徐,每一下都与他的心跳声几乎重合,而地牢之中此时一片安静,徐钰就算是想不听也不可能。
牢室的门在二人身后重重关住,靡宝眉头皱起:“这厮不肯说,那该怎么办?”
“徐钰,齐郡历城人士,家中父母尚在,另有一兄长一姐姐。”赵和手里拿着一张纸,面无表情地说道。
紧接着,徐钰听到了金属敲击的声响。
“我有证据,我有证据!”徐钰大叫:“我在东市有所外宅,外宅之中床底夹缝中有证据,都是我所经手的朱郡守与管权的钱财往来……啊,对了,管权此时就在朱郡守府中暗道之内!”
“我父母无罪……”
到了齐郡之后,所过之处,处处都有浮图教庙宇,而且大多都甚是精美。
他早就该想到的。
刚才他觉得朱融不太可能贪污,但若朱融真的贪污,那么他入齐郡以来的许多疑团便有了解释!
徐钰这么说,看来真不是胡乱诬陷!
牢室的门再度被打开,员在那里的徐钰一眼就看到这几个人影。靡宝手下的响马将他们的头罩摘下,他们也看到了徐钰。
赵和微微点了一下头,与靡宝又出了这间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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