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山长,不可,不可,怎么能为这一幸进小人而请辞!”
曾经向赵和请教过如何读书的舒含在外头疯狂地挥动衣袖,仿佛是怕众人看不清他似的。
他环视四周,发现原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学子们,现在都彻底安静下来。
这稷下终究还是有专心于学业的人。
当老人靠近之后,学生们纷纷让开,他径直走到了赵和面前,在距离赵和七步之处停下。
赵和却依然沉静,嘴角甚至还浮起了一丝嘲讽之笑。
哪怕不能活捉,给他一下狠的要了他性命,也可以解赵和心中之怒。
孔鲫年纪虽大,但放在学宫之中,却不是最年长者,甚至还有两位学子,年纪比孔鲫都大。
“诸位,稷下学宫向来以论辩自由而自傲,今日我来此,算是领教了稷下所谓的论辩自由,原来你们口中的论辩自由,就只是你们能说话的自由,至于别人的反对意见,你们却不许说!”
孔鲫冷然不知,但学子之中,却有人不禁一笑。
赵和不以为意,只是看着已经转过半边身的孔鲫。
这些稷下学子胆量还真不小,有些话语就那样说了出来。但他们当中,在赵和那番话之后,也有人叫道:“让他说,让他领教我们稷下的论辩自由!”
那个舒含大声叫了起来,在他身边,还有一群学子也纷纷叫嚷,要让赵和有发言的机会。
围上来的稷下学子顿时一怔,他们看了看已经被彻底包围不得不背靠背做出防御姿态的赵和等人,又回头望了望声音发出来的地方。
赵和听了微微一笑:“好吧,就算是四个理由,那么且让我逐一辩驳。”
稷下学宫名声再大,终究还是官府所办的官学,终究是要受到朝廷的制约。学子们可能头脑一热,什么都不顾,但山长、学正们则不然,他们必须要顾全大局。赵和堂堂赤县侯,又是朝廷任命的学宫祭酒,如果真的在学宫中被稷下学子们打死了,只怕朝廷的大军随后便要开入学宫,到那时别说凶手要受到追究,学宫能否存在都会成问题。
群情汹汹之下,不知多少双愤怒的目光盯着赵和,跟在赵和身边的樊令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这一刻,也禁不住心惊胆战。
赵和仔细打量着这位老人,而那老人同样在看他。
“首先年纪轻轻便不用说了,明日将来稷下学宫论辩的浮图僧莲玉生,年纪与我一般大,而稷下学宫中只以学问论高下未曾有闻以年纪论短长的。否则的话,那岂不是谁年纪最长谁就可以任山长,年纪其次就可以任祭酒——孔山长年纪最长否?”
“正是,他在清泉寺中一番大言,看似有理,其实是强辞夺理!”
现在稷下学子们最愤怒的,就是认为他让人逼死了黎应,而老人不提此事,学子们的怒意就不会激发出来。
而鸠摩什是个单掌就能拦住樊令冲锋的人。
老人虽然身手还是很矫健,但终究是年纪大了,因此动作有些迟缓,身边有个中年人试图去扶他,却被他挥袖赶开。
“我听闻稷下论辩之风盛行,无论意见是否相左,总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孔山长以为我不堪为此祭酒,我自己却觉得自己能够胜任,孔山长连让我说话的机会都不欲给我么?”赵和在他身后追了一步,扬声问道。
他连接着斥骂赵和,赵和初时有些怒,但渐渐的却心中生疑。
在他面前,稷下学子原本都是以年轻为主,此刻情不自禁点起头来。
他站在高处,扬声而谈,此话一出,周围先是一滞,然后更大的声浪响起。
这位老人只是说他此时不宜入学宫,却没有提逼死黎应之事!
“山长太过宽仕,这不学无术的鼠辈,何必让他有说话的机会,不过是些蛊惑人心的诳骗之语罢了!”
“原来是孔山长当面,孔山长,可容我说几句话?”赵和问道。
“赤县侯,你为何来学宫之中?”老人问道。
“我自然有话说!”
“赶他出去,赶他出去!”
“休要在那里胡言乱语了,快滚下来吧!”
赵和心中一凛,这一喝之中,似乎带有某种莫名的力量,上一个发出的声音拥有这种奇特力量者,乃是鸠摩什。
他侧头看了赵和一眼。
这个发现,让赵和心里有了底气。
孔鲫注视着赵和,想看看他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还有人道:“你所到之处,血雨腥风,如何能让你来祸害稷下?”
在稍远的地方,一位老人领着六个中年人快步而来。
“正是,让他说,让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