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章 张罗织网

>     这些来饮酒的士子都是聪明人，他们从“半年”这个时间段，立刻猜出俞龙所指何人。

    赵和愤然道：“他们只念着他们的大局，却不知留着那些罪魁祸首，就是在破坏大局！”

    “你的意思？”

    宦官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他们引到了长信宫中的一处偏殿，二人跪坐在偏殿之中，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偏殿屏风之后有人说话。

    众人霍然惊觉。

    “自有国法……”

    陈殇有些讪然：“其实是我偷听到的，若是给清河知晓，她定然要怪我，到时你可得替我分辨。”

    那块手帕的正面，落款是“我女赠郎”四字，当今皇太后乃曹猛之女，小名曹娥，而那个“娥”字拆开，可不就是“我女”？

    “我要请这位友人，潜入长信宫，于蚕神娘娘庙里以天子笔迹题诗，多有亵渎不敬之意！再请娘娘召天子至蚕神娘娘庙，将此事坐实！”赵和道：“一个不孝的天子，一个淫邪的天子……这样的罪名，是不是大局？”

    这些士子闻之血液沸腾，一个个顿时应和。

    除了法家之外，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或者阴阳家、杂家等诸多学派，都对天人关系极感兴趣，故此对于大秦的士子们来说，将天象与政事相联系是经常的事情。

    半年前新天子继位，自此之后，大秦天灾人祸不绝，还发生了莽山贼攻咸阳、犬戎奸细刺大臣、五辅中两辅勾谋逆这样的大事。

    “据闻长信宫中，有蚕神娘娘庙，乃皇太后为天下织娘乞福之所，这蚕神娘娘是依仁皇帝皇后模样所为？”赵和道。

    屏风后传来淡淡的一声“哦”，那声音稍顿了一下道：“哀家内宫等死之人，不问政事，你们还是去寻大将军、丞相和太尉等重臣吧。”

    “王先生并无遗言与我，我冒昧来拜见太后，是为了替王先生复仇！”他盯着屏风道。

    “啊……好，好！”

    “我还是不觉得你能见到那位。”陈殇嘀咕道：“我劝你不要冒险。”

    见众人议论，俞龙勉强笑了一下：“何只是这些时日，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半年来，灾异连连，天灾人祸不绝……我甚至觉得，这是苍天在怪罪我们。”

    “实不相瞒，我听说了一些事情……不过现在尚未到说出来的时候。”俞龙见众人都不作声了，便自己说道：“诸位，只有一件事情，我们身为大秦士子，都必须要当心。”

    赵和记得这个声音，就是那天问他罗运时的那个女声。

    赵和握着拳头，双目圆眼：“罗先生死而不怨，可生者就能心不生怨么？”

    屏风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人道：“都退下去！”

    “你说。”

    这还是看他穿着羽林军服饰的缘故，多少有些客气，换了赵和去，只怕立刻要被叉起来。

    守卫们狐疑地打量了陈殇几眼，然后匆匆赶往长信宫内，没多久，便有一个宫女小跑出来，问了陈殇几句，然后再度匆匆路回宫里。

    武士与宦官都退了下去，坐在一边脸色发白的陈殇东张西望，却被一个宫女指着他喝道：“你也退下去！”

    “王夫子之死，近来咸阳城发生的诸多事情，都与公孙凉有关，都与那位天子有关！若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何以安天下，何以慰人心？”赵和又道。

    这些都是士子领袖，别的不说，在舆论上是很有影响力的，甚至可以通过他们背后的力量，将某些声音传到朝堂上去。

    他猛然想起当初罗运的那块手帕来。

    “既然大将军、丞相与太尉都要以大局为重，你要哀家怎么做？”曹娥问道。

    “那我怎么说？”

    “你对里只说，王道王夫子死了，有遗言要我转述与皇太后！”赵和道。

    “正是，当真是多事之秋！”

    “宫中之事虽属秘密，宫外却也有耳闻。”确认了这一点，赵和心中一松，知道自己的第二步又有着落了。

    众人都看着他，俞龙缓缓道：“犬戎人已破三郡，如今直指河东、上党二郡，大将军领兵出征，大秦安危系于一身，若是身后再有什么异动，大将军如何还能专心应对犬戎？我，吴郡人，家在江南，犬戎人便是再厉害也打不到那里，可咱们的同窗之中，有多少人是河东、上党的，又有多少是被破的三郡子弟？”

    “哦？”

    武士停住了脚步，赵和振臂挣脱他们，揉了揉被弄疼的胳膊：“在那块手帕后面，有人就在这几年中写了一句，我记得很清楚，写的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死者无怨，生者也能无怨么？”

    这话一出，诸士子都是沉默起来。

    至于他们内心深处怎么想，俞龙不愿去猜，也不必去猜，只要造成舆论，第一步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