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章 哄人之语

    咸阳令王鉴倒是什么事都没有，第二天早，他就匆匆忙忙将所谓上元节纵火案交与萧由审理，自己又跑去“关怀”遭遇雪灾的灾民了。

    “你们先回监牢中，好好休息，今夜城里很热闹，不过你们就凑不着了……”

    国子监诸生也纷纷上书言事，劝谏天子勿重用酷吏，以免遭烈武皇帝晚年的大乱。

    他们并不知道，监牢的安静之外，咸阳城花灯的热闹之下，却是暗潮汹涌。

    “这纵火的罪名可不小，你是怎么帮我们脱身的？”陈殇被放出来之后，极是好奇地向萧由问道。

    赵和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顺杆往上呼清河义姐，还是称为县主，而且看上去极是客气，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

    “已经过去，没事了。”赵和心知他又在说大话，并未往心里去：“只是今夜不能在街上看花灯，原本是与你约好了的。”

    陈殇还想要与清河县主说话，但见她似乎有意结束谈话，心中灵机一动，正色说道：“原来阿和是县主的弟弟，我就说阿和气度非凡，长得又如此俊俏，绝对不是一般出身……”

    他又向萧由行了个礼：“萧大夫，今夜你就行个方便，我在这里陪着他们，我还带了酒肉，唔，还有斗鸡，我们今夜彻夜不休！”

    “我有些失望，却不是因为县主不是我亲姐，而是因为……我终究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赵和抹了一下眼角，昂起脸，冲着萧由道：“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呃……那好吧，我让人去取最好的伤药来！”赵吉又道。

    王鹿鸣一步一回头，看着赵和，赵和还之以灿烂的笑，还忍着疼痛将手举起，向她挥了一挥。

    清河看了赵和手上的伤痕一眼，眉头再皱了皱，轻轻拍了一下赵和的肩膀。

    萧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逆太子遗孤，我并不知晓，但我知晓一件事情，你是赵和。”

    萧由没有理他，而是一挥手，自有咸阳令衙署的差役拥上来，将他给赶了出去。

    “不必劳烦萧大夫了，他们知道萧大夫厌恶温舒这般酷吏，却不知道萧大夫是在偏我。”赵和苦笑了一下，向萧由行礼：“多谢萧大夫，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哈哈，我人缘不错，竟然有人替我出钱免刑！”陈殇得意地笑道。

    “哦，酒醉失手，无意纵火，念在未造成伤害，从轻发落，罚钱再加杖二十。”萧由道。

    “我是不是逆太子遗孤？”赵和又问。

    侍御史万安当先发难，弹劾温舒，连带弹劾举荐温舒的公孙凉。他的弹章先是在御史台过了一圈，故此还未进入宫中，便已经被许多人知道。

    陈殇顿时愁眉苦脸：“还是在这打完再走吧，你这二十杖和军中二十杖不能比，军中二十杖可以抵你这四十杖！”

    赵和有些奇怪地望着他，总觉得这家伙这模样有些刻意了。

    “那算什么，我这不拎着花灯来给你看了么？”赵吉哈哈一笑，将手中的花灯举了起来。

    赵和想了想，再抹了一把眼角，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你们说的是，我是不是逆太子遗孤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是赵和！”

    袁逸看着刺客被关进囚车，而温舒的尸体则被拖上另一辆囚车，又将杯里的酒喝了一口，然后叹了口气。

    “事情闹得这么大，我当然要来，好在你没事了。”赵吉目光在赵和手指上扫过，面上露出凶残之色：“你且放心，你受的气，终有一日我会给你出，不管背后是谁，我都会让你出这口恶气！”

    可失望之后，却是失落。

    待第二天晨时，长乐宫中传来旨意，公孙凉举荐不当，罢去官职，万安直言进谏，升为御史中丞。

    方才受刑之时，他不曾流泪，此时却不知为何流泪了。

    “你辛苦了。”清河县主一句话将他要说的内容全都堵了回去。

    这句话让陈殇实在无话可对，加之侍剑又上前来，一把将他推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清河来到赵和面前。

    赵和却还留在衙门之内。

    眼泪叭哒一些，从他的眼中流下，滴落在地面上。

    听到他们的安排，赵和心里微微一松，方才的失落感，被驱走了大半。

    原本以为陈殇是关键人物，却不曾想，温舒盯着的竟然是这少年。

    因为清河县主擅自干政，被罚在家中禁足半年，减去封邑一百户。

    等王鹿鸣出了门，背影都消失了，赵和才轻轻回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