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悲哀人生

    她闻见了浓浓的酥饼甜香，回头看门口，李佑迦俊秀的白色身影已经走过来。乐竹院附近的一家小店卖的酥饼她特别喜欢吃，每次佑迦师叔从成都城回来，都会给她买，导致她一闻到这味道就想起他。

    “我爹爹不喜欢你，不答应我们的婚事怎么办？”她泫然欲泣，愁苦万状。

    “去兴州干吗？兴州……兴州……”她仰头看云，很认真地思考，“好像不在去襄阳的必经之路上啊。”她向师父打听过的，去襄阳要路过几个大城小镇，肯定是没有听过这么个地方。

    “去兴州。”他掏出几个铜板拍在桌子上，人也站起来向外走去。

    “嗯。”程跃然悠闲地扯着缰绳，“师父怕你嫁不出去，发愁了很久，我救了他。”

    程跃然瞥了她一眼，她明白，那就是继续说的意思。

    程跃然不知情况严重，才这么不慌不忙的！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很久了，师祖爷当然对他们的婚事乐见其成，因为他们喜欢程跃然。爹爹不一样，从见第一面起，就对程跃然很有成见，师祖选上程跃然当关门弟子，爹爹还背地里忿忿很久，刻薄说竺大师在山上待久了，看见的全是斯文敦厚的人，突然遇见个刁钻缺德的小混蛋就说是奇才。这话她当然不能说给程跃然知道，不然以他的个性，爹爹也得吃他几个亏，互相更看不上眼了。

    程跃然皱眉，一脸狐疑地盯着她看。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她很婉转的问。

    人生的悲哀就在于此，一个习惯一旦养成，或许一生都改不掉，通俗的说——狗改不了吃屎。

    她默默地骑在马上，乖巧地跟在他后面，再无心去细想“张伯伯”的秘密，只顾悲叹自己无法翻身的凄惨命运。如果有一天，她的武功能比他高，心眼比他多，只消她眯眼一瞄，他立刻魂飞魄散地行动起来，天天看她的脸色活的战战兢兢，她说一他不敢答二，……哈哈，那才是完美的人生。

    他哼了一声，显然根本没有把未来岳父当盘菜，“你爹和你一样笨，怕什么。”

    “程跃然……”她皱起眉，满是忧色地看向他的眼睛，他喉咙发紧，最受不了她这么看他。虽然她是无心，而且担忧的也一定是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但仅仅是这样的眼神还说得上含情脉脉，长睫毛一忽闪……怎么看都有些媚惑。

    “师祖他们……好像很高兴我能嫁给你。”她皱眉，这群狐怪的心思她猜起来就头痛。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拉下她还捧着他脸的柔嫩小手，脸有些发痒，走出门口他才用手去拭，是她手上的饼渣，他想笑，泪水却一下子漫溢了下来。

    “给。”悠悠像往常一样拿了块饼给他，他却没有接。她有些意外，抬头看才发现，他的脸色异样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她吓了一跳，把纸包仍在桌上，踮起脚捧住他俊美的脸颊仔细端详，“师叔，你病了吗？”她真是太粗心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大喜大悲的，她都没有单独和他说上几句话，连他病了都没发现！怪不得她也隐隐觉得这几天他格外沉默。

    悠悠对着摊放在床上的一堆堆衣服杂物叹气，有些烦恼地扭着手边的包袱皮。

    “嗯？”他高声一哼。

    “唉……唉……你不知道！”她烦躁地站起身，在他面前来回走。

    悠悠没见过能有这么愉快的分别，师祖和师父眉眼含笑，云瞬师叔简直是笑颜如花，呵呵地坏笑出声，祝他们一路顺风的好话也听着变味。佑迦师叔也和平时一样，微微笑着。

    他一僵，眼睛里竟然蒙上了一层水色，她吓坏了，“那儿疼吗？师叔，说话啊？”

    “兴州？”她短胳膊短腿地跟着他小跑，一时想不起那是什么地方。他停下脚步解系在桩子上的缰绳，她险些撞上他的后背，他低着头，暗暗挑了一下嘴角。

    “你！”她又想掐死他了，爹爹是天下闻名的“天工神手”夸他心灵手巧，绝世天才的泛滥成灾，“我爹爹要是笨，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胡说！”她在马上踢脚，至尊受伤。她发现，他最近的话多了很多，原本是值得高兴的事，可……他渐渐觉得他还是当个闷葫芦更好一点儿。

    他可是连前程性命都不要，就要她的痴心人，理应疼她爱她，她杀人他递刀，她杀人未遂他去补上一刀，夫唱妇随么。可是……成长岁月里他给她的心理阴影太过深重，他一瞪，尤其还是面无表情，冰凉凉的挑花眼微眯的时候，她本能地颓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李佑迦把包饼的纸袋放到她手里，看了眼床上的小包袱。小小的一团却重得他的心都要被压碎。此刻她还是他的小悠悠，背着它和程跃然下山以后……她就是别人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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