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珉本是无心之语,傅兰芽却僵了一下,旋即点点头,含笑道:“多谢。”
掀开一点车帘往外看,秋风掠过,外头果然人来人往,不知何时,已到了金陵城中的繁华商阜。
傅兰芽讶然,原来他一直在车旁随行,心定了几分, 忍不住起身, 掀起窗帘往外看。
她这般想着,便重新起身,慢慢在屋中转了一会,走到床后头的屏风前,无意中往后一看,这才发现后头竟藏着一间极大的净房,地面皆铺着琉璃砖,诺大一座浴池,金光璨亮。饶是她自小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也被晃得眼睛花了一下。
“大人放心,掌柜特领我从另一边暗门进来的,没叫门前的几位大人瞧见。”
平煜么……
平煜却不知去了何处。
她身上出了许多汗,虽然此时已然干透,但内里的衣裳贴在身子上,仍不舒服,她眼下极度渴望好好洗个澡。
又行了一段,马车突然停下,李珉的声音在外低低响起,“傅小姐,你醒了么。”
可惜嬷嬷不在身边,她连个依靠撒娇的人都无。
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用来形容文氏父子再贴切不过。
再过去,则是都尉府的一帮兵士。
等婢女们出去,便走到浴池边,一件一件将衣裳脱了,进到热水中。
傅兰芽忙重将那件斗篷披上,掩上脸面,打开门。
透过屏风望外一看,就见屏风前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形颀长,似是平煜,另一个却是位妇人。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耳畔传来杂乱的声响,她茫然抬起头,迷迷糊糊分辨一晌,这才意识到外头已是闹市,叫卖声和丝竹声不绝于耳,夹杂着行人说笑声,颇为鼎沸。
她绕过屏风,思忖着在床沿坐下,少顷,抬头四处一望,不知净房在何处。
那掌柜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珉和陈尔升,噙着笑意退到一旁。
萧瑟的秋风裹杂着焦糊的味道送入鼻中, 庄中事物的轮廓已经模糊不辨,但想必经过昨夜那场大火,那几座原本雕梁画栋的大殿此时已成了残垣断壁。
她屈膝抱胸,情绪低落地在浴池中坐了好一会,直到一身雪肤被热气蒸腾得透出粉红色,这才从热水中出来,拭净了身子,取了那一叠干净衣裳来穿。
从山庄回的路有些漫长,她一时惊惧,一时烦忧,许久过后,才倦极而睡。
傅兰芽醒来的时候, 第一件投入眼帘的便是乌沉沉的棚顶,耳旁是辚辚的车轱辘声。
那人并不敢多看傅兰芽,只恭恭敬敬对李珉含笑道:“已收拾好客房,请这位小姐进去歇息,一会大夫便过来了。”
因着白日的缘故,昨晚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的血腥场景淡化了几分, 她缓缓放下窗帘,回到榻上,抱膝而坐,望着车帘出神。
身旁,是李珉和陈尔升,以及那二十名暗卫。
昨夜在林间的事,瞒得过旁人,却无论如何瞒不过林嬷嬷,也不知一会见了林嬷嬷,她该如何自处。
她捧着那两件衣裳,咬唇想,一会平煜来了,就让他去处置吧。
平煜这是把她安置在了一个怎样的销金窟?
察觉平焃明锐的目光射来,傅兰芽竭力不让自己露出心虚的姿态,应了一声,缓缓跟在李珉和陈尔升的后头从后门进了客栈。
车帘掀开,外头的亮光蓦地射进来,照在脸上,有些刺眼。
又想到,这一路走来,无论是镇摩教左护法还是昨晚的金如归,但凡参与争夺坦儿珠之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磨磨蹭蹭从净房出来,一抬眼,就见桌上已呈了几样粥菜,正冒着丝丝热气。
“到地方了,傅小姐先将这件斗篷披上再下车。”
一想到林嬷嬷不知作何反应,她便生出几分惴惴,头一回恨不能在外头多延宕一会,不想那么快回府。
车后,则是渐行渐远的万梅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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