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色微变，嗖的一声拔出腰间绣春刀，喝道：“此处有埋伏。”

    就听余长老断喝一声，猛的一拍马，领着一队人马风驰电掣狂奔而去。

    眼见那人拳头已逼至眼前，他眸中讥诮之色闪过，出手如电，手持匕首冷冷朝前刺去。

    秦勇将视线从平煜背影上收回,告诫地看一眼秦晏殊，低声道：“此处耳目众多,你刚才的话若被有心人拿去编派,就不怕损及傅小姐的名声？下回万不可再如此。”

    在车顶急奔两步，一跃而下，预备将傅兰芽从车上拽下来。

    忽听秦晏殊坚定道：“姐，刚才你也听到了，不管傅小姐最后能不能摆脱奴籍，我都会想方设法求娶她，等我们护送傅小姐进京后，我会留在京城料理此事，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回云南，届时，还请姐关照门中事务。”

    又讶道：“咦，邓二，怎么你们这么快就追上了咱们。”

    她默了片刻，开口道：“平大人，你们刚才所说的石碑阵是什么阵法，为何看着竟有些五奎阵的影子？”

    秦晏殊眉毛一竖，刚想想回句什么，可林嬷嬷已经哎哟一声，被平煜推到了自己身边。

    众人见状，旋即朝身后那座山洞看去，就听里头传来李攸的喝骂声，“平煜！出了怪事了！后头突然起了大雾，会不会是南星派的人开始作怪了！”

    “不是石碑阵？”秦勇本已打算带人破阵，闻言一勒马，满面讶色朝平煜看来。

    群山连绵，满眼翠碧，纵马疾驰时，初秋的风迎面拂来，带着山林间特有的绿意。

    众人无心观看沿途风景，为了能在太阳下山前赶至下一站驿站，一路紧赶慢赶，未敢稍有停歇。

    平煜不退不避，手持绣春刀跟对方逐力，另一只手的手腕却利落一抖，从袖中变出一柄匕首。

    他心知当时傅兰芽在六安客栈遇袭时，纵是慌不择路的前提下，也能准确找到遁门，必定对奇门遁甲术颇有些心得。

    他一击得中，并不停留，快走几步，正要寻找车门，谁知因刚才那番打斗，耽误了少许时间，迷雾早已铺天盖地弥漫开来，记得刚才明明在车旁，往前一摸，却是石碑，根本未摸到马车。

    李珉等人眼见骤然生变，一得平煜的吩咐，便纷纷纵马往两旁山上而去，打算与山路中另辟蹊径，杀开一条血路。

    傅兰芽只觉嘴里被塞了一片清凉至极的东西，意识清醒了少许，听到平煜在她耳边唤她，只当他又要推开她，便勉力往一旁挪了挪，奈何身上太冷，见他一个劲的唤自己，便怒道：“我很冷。”一个转身，又再睡去。

    立刻听到傅兰芽的回应：“平大人。”

    只听齐刷刷一阵兵器出鞘的声音，秦勇急声道：“余长老，趁南星派未挡在道路当中，你带十名子弟冲到前方殿后。”

    傅兰芽在车上听得真真切切，心不由得悬了起来，不敢下车察看，只得将耳朵贴着车壁上，紧张地细辨外头的动静。

    他侧身一避，屈肘向后狠狠一击，不等那人退开，旋即转动刀柄刺向声音来源，就听噗的一声，雾中传来一声闷哼，原本已逼至身后的杀气骤然间消失。

    秦勇边走边道：“不论他们启用什么阵法，咱们既已决定趟这滩浑水，就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说起来，咱们秦门跟南星派素无恩怨，不至于与他们为敌，可晏殊这条命都是傅小姐救的，既然南星派要为难傅小姐，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秦晏殊不齿道：“她家的事我早已打听明白了，那位陆公子负她在先，傅家遭难后，更是从头到尾都未曾露过面，傅小姐何等坚韧有主见之人，怎会还将这种品性不坚之人放在心上？”

    “平大人。”傅兰芽的声音近在咫尺，显然一直留在原地等他。

    忽听前方浓雾中传来一声怪叫，刀剑锵锵，似乎有人缠上了秦晏殊。

    走了半晌，听耳边声音渐寂，不但打斗声远去，连说话声及脚步声都听不见。

    可他眼下却无暇跟她讨论阵法，因为他总觉得刚才所见那石碑阵有些不合常理之处，不能用常见的奇门遁甲术来推论。

    “秦公子。”傅兰芽不得不停步。

    空气寒得怪异，每呼吸一下，胸腔便是一凉，片刻之后，身子简直如堕冰窟，从头到尾被寒气笼罩。

    “好。”傅兰芽旋即应道。

    他尚未从洞中出来，还不知道外头的情形。之所以这么说话那么大声，全在提醒平煜永安侯府的人也已趁乱出现。

    平煜听她声音就在左前方，不过十步之遥，循声往前走，谁知刚走两步，忽然叮的一声，一条银蛇般的东西破空而至，直朝他甩来，眼看便要缠上他的腰身。

    秦勇并不接茬，默默到了林外，见平煜等人已经整装待发，忙也上了马。

    平煜只道：“跟石碑阵不同，莫用原来的法子解阵。”

    片刻,秦晏殊和李由俭从树后走来，见秦勇立在前头,心知刚才二人说的话让她听去了，微窘地一对眼，快走几步，唤道：“姐。”身旁无人,称呼起来自然少了分顾忌。

    可那浓雾移动得何等快速，还未等他奔到车前，身后忽然刷的一声，传来一股劲风，直袭他的腰间。

    秦晏殊人虽正直坦荡,到底在江湖中长大，行起事来豪放不羁,听姐姐这么说,意识到自己莽撞，脸烧了起来，暗悔道：“是我思虑不周。”

    李由俭怼了怼秦晏殊的胳膊，提醒他道：“你别忘了傅小姐早前订过亲，听说那人还是大学士家的公子，跟傅小姐算得门当户对，到了京城，没准她那位订了亲的未婚夫会突然跳出来，到时候你夹在中间岂不尴尬？你还是问清楚傅小姐怎么想，免得惹出不必要的误会。”

    谁知刚奔到斜坡上，地面突然微微抖动起来，紧接着，胯|下坐骑不知畏惧什么，怎么也不肯再往前行，再下一瞬，脚下突然有什么东西钻土而出，一眨眼的功夫，眼前便矗立起石碑般的物事，密密匝匝将众人的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话音未落，就见山上浓浓白雾如同被疾风牵引一般，迅速沿山翻滚而下，直朝众人袭来。

    傅兰芽点头：“我哥哥——”

    李由俭耳朵里听着秦勇柔和沉稳的声音，眼睛追随着她行走时拂动的长袍下摆，心中仿佛湖水被春风拂过一般，荡漾不已，直盼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才好。

    下一刻，眼前人影闪过，前面传来傅兰芽的声音，透着几分迟疑，“秦公子。”

    他心念一转，忽道：“不对，不是石碑阵。”

    听说早年间西平侯爷最善排兵布阵，曾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几乎是战无不胜，平煜是西平侯的嫡孙，从小耳濡目染，若是不明白这些常见阵法反倒奇怪了。

    平煜见唤她不醒，知她身子娇弱，怕她冻出什么毛病，凝神听了听，见周围无人，咬了咬牙，将傅兰芽从地上一把捞起，抱在自己腿上，紧紧搂在怀中。

    在队伍最前方的李珉陈尔升等人为防洞中有变，出洞之后，都勒了缰绳，在路旁等候。

    平煜余光看见她的动作，画阵法的动作顿了一下，未几，又黑着脸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