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了，事后还颇后悔未听邓文莹把话说全，既她再次提起，不如趁此机会套套她的话。

    李攸笑呵呵地接过酒，心中嗤笑，这郑洪别的本事没有，最擅溜须拍马。虽是科举出身，但天赋平平，直到四十多岁才勉强考了个同进士，连入翰林院的资格都没有，若不是去年巴结上了王令，捞到了个来湖南巡按的肥差，恐怕至今还不知在哪喝西北风呢。

    傅兰芽目光落在他冰冷坚毅的侧脸上，忽然觉得他似乎又骤然回到了第一回 见面时的状态，别说从他口里套话，便是接近他也变得异常困难。

    李攸几步追上平煜，明明见他面色不佳，仍不知死活地拍拍他的肩膀，微喘道：“邓文莹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看上傅冰的女儿了？”

    邓文莹见自己一搬出傅兰芽，平煜便肯留下听她说话，心里酸得直想掉泪，脑子里一瞬间变得乱糟糟的，哪还想得起来时路上哥哥教她的话，连连冷笑道：“还真是一试就中。平煜，我知道你自从去了宣府，性子就别扭了不少，可你总该记得，你我自小订了娃娃亲，算起来有着十余年的情分，就算后来我们两家生了龃龉，到底曾经有过订亲的名分，难道我在你心里，连个罪臣之女都比不上吗？”

    李攸也因惦记皇上亲征之事，心事重重，压根没功夫打量身边女子姿色。

    邓文莹心中越发刺得厉害，面上却极力忍住了，哽声道：“怎么？听不得旁人说她不好？你看你都被她迷成什么样了？昨日为了她，还特意去衣裳铺子买衣裳——”

    回了府，在门前下马，将缰绳丢给门前仆从，快步流星往府内走。

    且真到了战场上，军情险急，瓦剌骑兵彪悍，万一圣上出了什么差池，谁能如何担待的起？

    纵算精明强干如先皇，当年最后一次亲征时，不也险些在军营里被坦布的细作纵火烧死么。

    邓文莹忙急走几步拦在他身前，又转头对李攸道：“李二哥，容我跟他说两句话。”

    平煜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声音仿佛结了冰，“你以后少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傅冰的女儿！”

    郑洪红光满面,举起酒杯对平煜道：“平大人是出了名的大忙人,上回见到平大人，还是去年进京述职的时候,要不是这次办差路过宝庆,属下恐怕一年到头都难有机会跟平大人一处饮酒。难得平大人今日肯赏光,来，容属下敬平大人一杯。”

    二人顿足，往旁一看，却是一位窈窕女子，因从头到脚包得裹着斗篷，让人无从窥见容貌。

    看见邓安宜,李攸先是和平煜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随后便热络跟邓安宜打招呼道：“子恒也在。”

    还有左护法，身为镇摩教的头领，十年前为何会出现在京城，尤其让人不解的是，她竟还跟父亲一道出入首饰楼。

    听说他如今不但认了王令做干爹，人前人后更是以王家人自居，也不知他祖上泉下得知他们的子孙后代认个宦官做爹，怕是能气得从棺材板里爬出来也未可知。

    平煜阴着脸直盯了邓文莹好一会，松了松拳头，冷笑一声，转身大步走了。

    邓安宜微微一笑，道：“难得有机会跟你们在一处喝酒,怎敢不来？”

    邓文莹见他黑眸怒得异常明亮，脸色更是难看得吓人，难免生出几分怵意，可跟他对峙了一会，想起他处处维护傅兰芽，胸腔里那份妒意转眼间又如海浪般翻涌上来，怎么也压制不住，梗着脖子道：“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昨日我明明看见你——”

    到了平煜跟前，邓安宜将邓文莹拉到身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则熠，文莹这些日子身子不大爽利，时常说些胡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二人一落座，便有婢女上来斟酒。

    邓安宜亦温煦一笑，却不起身，只婉拒道：“这几日路上太乏，晚上需得好生休整，郑大人无需再做旁的安排。”

    林嬷嬷见傅兰芽困乏，忍不住再次催道：“平大人今晚有事，不一定何时能过来，小姐有什么话，还是等明晚再问吧。”

    管她知道什么内情，再懒得奉陪，拔腿便走。

    那领路的下人两边一看，忙悄悄退了下去。

    忽然听门外传来敲门声，等林嬷嬷开了门，果是平煜。

    平煜心头火起，见邓文莹挡在前头，知她歪缠起来断不会轻易罢休，左右一顾，索性抬步朝另一条小径走去。

    刚走到一处假山，暗处忽有人唤道：“平煜。”

    出了花厅，前面有下人引二人出去。

    郑洪脸皮厚得惊人，连道不敢，又笑对李攸道：“久仰李将军大名，无奈李将军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郑某虽有心结交，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李将军光临，当真是蓬荜生辉，素闻李将军善饮，今日特备了宝庆本地出名的佳酿款待，李将军尝尝，可能入得了口？”

    那女子听得此话，荡漾的眸光霎那间凝住。

    谁知他刚越过她，邓文莹便含着讽意道：“她现在沦为了罪眷，心知自己一到京城便会被发卖，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一路上为了巴结上你，没少耍手段吧？亏她父亲还曾是堂堂首辅，如此恬不知耻，真叫人瞧不上！”

    因没有纸笔，她只能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在脑子里反复揣摩。

    平煜猛的停步，厉斥道：“邓文莹发疯，你也跟着发疯？”

    席散时，郑洪放下酒盅，笑着拍了拍掌，少顷，进来三位容貌妖娆的少女。

    邓文莹含泪转头，就见二哥快步走来。

    平煜和李攸到郑府时,发现席间除了宝庆府一众官员,邓安宜也赫然在列。

    一径出了府，平煜根本无暇再顾及李攸，心乱如麻上了马，一抖缰绳，疾驰而去。

    李攸不怀好意地朝平煜溜一眼，他对邓文莹和平煜之间的瓜葛再清楚不过，听邓文莹说得可怜，嘿嘿一笑，颇为识趣地负手走开两步。

    平煜转过身，见傅兰芽仍立在屋中看着他，眸光越发冰冷，嗤笑道：“怎么，傅小姐还不睡，是打算在屋子里杵到天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