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bsp;楚肖逸察觉对方有备而来，干脆坦白道：“李导，其实我跟家里闹得很糟，所以才不愿参加节目，您真的找错人了。”

    李导露出理解的笑容：“很正常，这本来就是你所在年龄段的常态，你还留恋着家里的温暖，但自身的独立意识又总跟父母发生冲突，自然会经常陷入矛盾。”

    楚肖逸：“好啦好啦，我去给她开，也不是大事？她又惹不出什么麻烦！”

    楚肖逸故技重施：“……给点面子，给点面子。”

    李导在楚肖肖的帮助下收齐选票，慢悠悠道：“很好，那我开始唱票。”

    李导向楚肖肖点头示意，真诚道：“谢谢肖肖为我挽尊。”

    楚肖肖：今天估计没时间再看动画片，我怕哥哥让全家在一天内流浪，爸爸妈妈回家发现屋子烧没了。

    楚肖逸还没欣赏雨景太久，就见小东西快步冲出去，忙道：“肖肖，别乱跑！”

    楚肖逸：“为什么？”

    厨房里的案板有详细分工，蔬菜、生肉和熟食各有不同的案板。

    楚肖肖了解地点点头，楚肖逸是主动流浪，何鑫等人是被迫流浪。

    楚肖逸露出迷茫的神色，不太理解导演的意思。

    楚肖逸万分尴尬，好在家里没有旁人，他死皮赖脸地哀求起来：“老妹儿，给点面子，尝尝吧！尝尝吧！”

    楚肖逸望着她的鹅黄雨衣和小黄靴发懵，他作为时尚潮人表示不解，哭笑不得道：“这都什么年代？你怎么还穿雨衣啊？”

    李导会询问每位家庭成员的意见，弥补他们一直以来的遗憾，包括年幼的楚肖肖。家人的回答直接影响节目流程和环节设置，算是编导们深挖的突破口。

    楚肖逸：“我怎么觉得你说英语总有种嘲讽意味？我们可以用母语交流吗？”

    楚肖逸：希望广电总局立马下架《小猪佩奇》，减少当代家长共同的烦恼！

    楚肖肖切换回母语，解释道：“但现在是我们学校的英语时间，老师说家长该用英语跟孩子交流，寒暑假也不例外。”

    楚肖肖对他的喊叫充耳不闻，她径直地奔向路边浅浅的积水处，猛地跳跃进去，恨不得发出一声快乐猪叫！

    如果她在节目上表现不佳，就要承受许多陌生人的指责；如果她在节目上深受喜爱，也不代表就此结束。人们会一直关注着她，时不时将她重新拉入公众视野，就像其他童星一样。她变得不能再轻易犯错，有可能失去普通孩子的快乐。

    “你真是好奇怪，都不听爸爸妈妈的话，却在乎陌生人的言论吗？”楚肖肖眨了眨眼，她觉得自家兄长当真是本末倒置第一人，疑惑道，“他们跟我又没关系，怎么评价很重要吗？”

    楚肖逸：“……”

    李导表示，他希望用家庭式投票来决定上不上节目，而不是单纯让楚肖逸选择，或许更符合《咱家几代人》的本意。

    楚肖肖：“你打开抽油烟机！”

    楚肖逸没明白妹妹为何变得黏人，竟连一刻都不愿意分开，他好声好气地规劝：“我不会出去太久的，你别到时候浇病了。”

    楚肖逸望着她的眼神，感受到她眼中透出的灵魂拷问：就这？就这？就这？

    楚肖逸有点犹豫，但他面对有条不紊的李导，又着实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在李导的鼓励下，分别给父母发送消息，发出召开家庭会议的提议。

    李导笑道：“那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完成这次家庭游戏吗？”

    楚肖逸用牛奶和面包糊弄完小东西，又开始研究今日的午餐，打算中午好好做一顿。他取出冰箱上层化冻好的鲜肉，将厨房角落里的菜板取出来，打算用刀将其切片。

    楚肖逸看着妹妹泥坑蹦迪，他头一回感觉到一丝崩溃，忽然明白雨衣和雨靴的作用。

    李导：“节目流程会考虑家里所有人的意见，当然也包括肖逸。如果肖女士不方便露脸，我们也可以后期处理，保护您的隐私。”

    “我要跟你一起去！”楚肖肖猛地从沙发上跳起，她一溜烟地跑回屋里，犹如展翅腾飞的小白鸽。

    楚肖逸望着手机上的消息有点发懵，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看着手机上父母的回复，又忽然发觉沟通好像没那么难？他率先迈出这一步，反而心里变得轻松一点？

    楚肖肖不屑地瞥他一眼，言简意赅道：“写！”

    楚肖逸：“？？？”

    李导深知，中国式家庭具有自己的特殊性，且独生子女越来越多，父母是很难真正不管子女的。即使子女已经成年，选择工作或结婚，父母仍会跟着忙前忙后，恨不得要操劳一辈子。有些人看似长大，但仍旧依靠着父母，甚至要到四五十岁。

    楚肖逸不好提起往事，便简单描述自身感受：“我偶尔会觉得自己属于家里，偶尔又觉得自己独立出去……”

    楚肖逸：“……”

    御融台内，楚家栋和肖碧早就接到大儿子的消息，正在接待李导等一行人。

    楚肖逸：“我好歹在外生活那么久，总有最起码的自理能力！”

    既然家里人对节目录制都无意见，楚肖逸便也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他还处于彷徨的阶段，一方面期盼自己真能走近家里，一方面害怕又是新一轮僵局，或许李导的节目只是想要捞取热度，并不能够解决实质性问题。

    李导：“肖肖，如果能够有机会的话，家里有你想改变的事吗？或者你长期以来的愿望？我们都可以试着做到。”

    楚肖逸哪想到前一秒在茶室聊得挺好，后一秒妹妹就立马掉链子，恼道：“楚肖肖，你才在外面流浪！”

    楚肖逸低头穿鞋：“外面有点下雨，你不用出去了。”

    楚肖肖还在小屋里闷头睡觉，楚肖逸却要强撑困倦的身体，让父母赶紧出门：“是是是，知道了……”

    肖碧：“不要让她看太久IPAD，你管不住她就给我打电话……”

    李导不需要明星在自己的节目里表演，他想要的就是平淡而真实，并不是戏剧化反转。他凭借真人秀导演的嗅觉，觉得楚肖逸是值得深挖的人，对方身上投射出很多时代性的东西。

    楚肖逸茫然地回忆春节状况，他已经遗忘那时家里谁在跟小东西练英语，或许是由于他上午就没清醒过，所以根本没印象？他假期时只负责跟妹妹玩，完全不知道她的学习情况。

    楚肖逸：“我说的是煤气灶……”

    楚肖肖怀疑地看向他：“不需要我陪你吗？”

    楚肖肖：“你打开抽油烟机。”

    如果换做是往日，楚肖肖肯定要跟便宜哥哥拌嘴，但她现在心情极佳，不停地催促道：“快走吧，出门啦！”

    楚肖逸：“不用了，别折腾舅爷！”他当然希望家里人越少越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楚肖肖无声地跟在他身后，宛如监工的小尾巴。她看着便宜哥哥选取的菜板，平静道：“如果妈妈站在这里，你现在已经死了。”

    外卖最终拯救楚肖肖的小命，楚肖逸还是不敢让妹妹冒险，处理掉失败的作品。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在外面做菜没有败绩，回家后翻车得如此严重。

    楚肖逸：“？？？”你懂什么就懂？你们怎么回事？

    不过雨衣还真把小东西包得挺严实，楚肖肖看上去没有淋雨受凉的可能性。

    楚肖逸也被妹妹莫名其妙的喜悦感染，他只得拿好雨伞和重要物品，匆匆地跟着她出门。楼外，楚肖逸撑着雨伞走进细雨中，立刻闻到舒服而湿润的味道，水帘给周围的景色加上雾蒙蒙的滤镜。

    楚肖逸努力调动耐心，他指着屏幕上的粉色小猪，继续举例道：“你会变得像佩奇一样，每天被无数人盯着议论，他们会讨论你的长相、谈吐、学识……”

    楚肖逸看着她手指间几不可见的微小距离：“……”这怕是要用显微镜来观察吧？

    楚肖逸：“怎么可能管不住？我一只手就能摁住她？”

    李导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懂了，不问了，不问了……”

    楚肖逸看她似懂非懂，他将IPAD还给小东西，又心软地蹲下身来，轻声道：“他们还有可能恶意地曲解你，而你也要为此背负多余的压力，甚至会延续很长时间。他们会直白地倾泻情绪，而你或许还没办法承受。”

    楚肖肖穿衣服的动作飞快，她立马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兄长面前，炫耀道：“我有雨衣和雨靴！”

    果不其然，楚肖肖望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楚肖逸，似乎对戏精没办法。她犹豫地用勺子舀起一块，小眉毛紧紧地拧着，小心翼翼地将其递给嘴边，轻轻地咬下一丢丢。

    楚肖逸觉得大势已去，他投不投都无所谓，反正节目肯定要录。

    楚肖逸惊道：“楚肖肖，你给我出来！”哪有跑到坑里踩泥水的！？

    楚肖肖现在严重怀疑，她最近是不是想楚肖逸次数太多，导致他没过多久就跑回家，莫非便宜哥哥临走前说的话是真的？只要每天都想他，他就会经常跑回来？

    楚肖逸没想到李导如此善于忽悠，而且对方专攻知识分子，已经在客厅里跟父母谈笑风生。他望向观看《小猪佩奇》的妹妹，郑重道：“你一会儿坚决拒绝他，这样爸妈就没办法了。”

    录制当天，楚家栋和肖碧仍有点不放心，出门前再三地叮嘱起来。因为肖碧在高中教课，楚家栋要开车送她到学校，所以两人出门的时间极早，恨不得天都没有全亮。

    楚肖肖坐在父母的身边，乖巧地点了点头。

    楚肖肖似乎陷入纠结，她低头沉思许久，好长时间都没问答。

    李导：“其实就是让你接手父母的家庭工作，我们短暂地交换一下。”

    楚家栋作为公司老总，现在已不需每天都上班，时间相当灵活。

    楚肖逸：“？？？”

    楚肖逸正在做饭，小东西却在旁边紧盯着，让他平添几分压力。楚肖肖对他的抱怨毫无反应，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观望，犹如扎在地上的小钉子。

    三名成年人都无声地坐着，楚肖肖则配合地热烈鼓掌，搞得楚家栋也跟着拍起来，无奈他和小女儿拍手节奏还不同。他像一头慢半拍的憨憨熊，惹来妻子无语地斜视。

    楚肖逸对综艺团队的信任度很低，这些人前期都极好说话，等合同一签就要求百出，后期剪辑还常出幺蛾子，让人防不胜防。

    “Please don't insult Peppa and George.（请不要侮辱佩奇和乔治）”楚肖肖成功地叫醒愚蠢哥哥，便轻松地跳下床，犹如灵巧的小兔子。

    楚肖逸：大小人又是什么鬼东西？

    楚肖逸莫名有点心虚，视线缓缓地飘到一边，又闷声道：“那我该脱离原来的家庭，建立自己的小家么？”

    楚肖肖没想到便宜哥哥还有正经的时候，不过她仍旧无法理解对方的担忧。毕竟她一直都能直白地感受情绪，观察身边所有人的态度，所以她并不觉得承受起来有多难，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何鑫：怕不是薛定谔的自理能力？

    她穿着黄雨衣、黄雨靴，在积水处开心地蹦跳起来，犹如一颗弹起的金色小球！

    这回换经纪人何鑫面露犹豫，他为难地挠了挠头，竟也不确定自家艺人有没有？

    李导坦白道：“其他人现在就该跟我提钱，但你似乎发条信息就挺高兴，看上去很好砍价。”

    楚肖逸太清楚外界舆论的力量，其他成年人的生活已经定型，但年幼的妹妹不一样，她很可能遭受影响，甚至人生轨迹发生变动。

    楚肖逸：“……”真是好绝一小鬼！

    楚肖肖迟疑道：“嗯……我不喜欢伤害别人，但我也不喜欢随意撒谎……”

    楚肖逸：“哎呦，你怎么不讲英语啦？”

    “子女具有一定经济基础，能够独立承担家庭责任，愿意为此付出，才算真正成熟。当然，我并不是单指结婚成家，实际上很多年轻夫妻仍没有建立小家的能力，很多时候还需要父母的帮扶，那也不算成熟。”

    楚肖逸：“……”

    楚肖肖眉头微凝，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不常回家住，但我还要住在这里，请你不要点燃我们家。”

    楚肖逸看了看另一个案板，诧异道：“用哪个菜板有什么差别吗？我一会儿洗干净不行？”

    楚肖肖：那真是我的不对，请他回去工作吧。

    楚肖逸既好气又好笑：“楚肖肖，你是要造反啦？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哥了？”

    楚肖肖脆生生道：“我愿意。”

    楚肖肖瞥他一眼，疑惑道：“那些人不是你带来的吗？”便宜哥哥引狼入室，居然要求她去打狼？

    然而，人可能就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越怕什么就来什么。楚肖逸在外面炒菜次次成功，回到家里却意外翻车，糊得不成样子。他将炒肉片放到桌上，立刻察觉到小东西的微妙神色。她有点不安地挑眉，小脸恨不得皱成一团。

    楚肖肖沉吟几秒，她无法解释此问题，只能直观地描述后果：“假如妈妈知道这件事情，她会直接把你摁在菜板上。”

    李导见楚肖逸眉头微松，突然道：“其实你跟其他艺人真不太一样。”

    楚肖肖翻了个白眼，答道：“如果想让别人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就得选择对方最容易理解的语种来警示。你拿切菜的菜板切肉，犯下很严重的错误。”

    楚肖肖一时不太明白，她歪着头思索许久，索性回道：“我想要做哥哥，让我在外面流浪，换他在家里住吧，他还不懂事呢。”

    楚肖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