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匍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几个在林子里时隐时现的黑影。
程度粗暴地打断女子:“从昨天早晨就失灵了!后来的消息都是从刚才这个死人身上传回的。手表,摘下他的手表!”
林涛呆呆地看着夏晓薇,无所适从地搓着双手。
易龙回复:“足球场。”
易龙的额头出现一个血洞,身躯朝前扑倒,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叫了一声:“阿金……”
“注意找一下,看车上有没有一本《圣经》?”沈默提醒道。
易龙左掌心托出一只铜砣,右手依然紧握着手枪。
王小翠默默地将夏晓蔷的躯体扶正,以便让夏晓蔷的姿态看起来更舒服一点。
“请三位朋友帮一下老先生,我们在原地等你们回来。”说完,导游径自找一块干净石头坐下。
切口处,是点点的墨迹。
女子黯然:“真羡慕那个叫阿金的女子,能遇到这样一个痴情男子,也不枉做一次女人。”
足球场下面的山路。旅行团。
山脚下的岔道,王小翠指向一个方向:“他的车停在这座山包后面。”
程度推着轮椅走向导游:“我想带女儿上去看看……”
“阿龙哥哥,这么长时间你都到哪儿去了,我,好想你……”轮椅上的女子说。
一声轻响。
“喂,老先生。咱们还是下去得了!”其中一个男子对程度喊。
且说沈默从自己口袋里摸到易龙留下的那张奇怪的纸条之后,一时看不出个所以然。
“凶手!凶手!别让我再看到你!我要杀了你……”听完录音的夏晓薇情绪失控,她仿佛看到父亲惨死的模样,似乎有一种剧烈的疼痛感在颅腔内引爆,让她痛不欲生。
“这里是什么?”王小翠突然指着那本残卷的切口处。
“没事儿。路不是很陡,回去又是下坡。能行。”程度回答。
沈默看着远处的人影—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这里的情况,而是向着老鹰崖的方向奔去。
众游客迅速聚拢。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孩子,你的脾气越来越坏,这样不好,很不好。阿金,我给你带来了,你看是不是好好的?”程度突然一个大幅度的动作,将轮椅反转,让女子背对易龙。
林涛加大油门,大切诺基疯也似的冒着密集的石块猛冲过去。
沈默仔细地厘清着易龙提供的信息。从本质上讲,易龙并没有提供多少有新意的东西,只不过是证实了沈默早先的猜测,让原来某些模糊的想法更加清晰。易龙只是个杀手。“先生”是谁?五十多岁,中等身材,微胖……这样的形象太模糊,无法进一步勾勒。东西全都在车上!?沈默一个激灵:“搜车!”
“阿金!阿金……你,还好吗?”易龙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林涛从沈默手中取过纸条,看到那几个奇怪的字符。
沈默双手小心地分开丛生的芭茅:“这样的地方居然可以开进汽车?”
“好,双手抱住树干。不许回头看。一会儿听我的号令开始计数,数到两百你就可以拿东西走人了。”
沈默注意到有几丛芭茅呈现出一幅破败的迹象。残破的叶子,折断的茎干。不过,从远处看却倒是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破绽。
“跟我来……”王小翠一边说,一边拨开一丛芭茅。
“冲过去!来者绝非善类,人家都把我们逼上了绝路,我们还顾虑什么!”沈默回应。
“好,请你转过身去,听我的口令……你放心,东西就给你放在原处。”
一条短信:“我已到。”
一块狭长而平坦的山地。
“阿龙哥哥……”轮椅上的女子发出虚弱的声音。
“当时我也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到轰轰隆隆的马达响,一下就冲进去了。到了……你看!”王小翠抬手一指。
沈默看了看地形,指着旁边的一条小路:“那条道我们走过,那是直接通向石门坎的。林涛,对不对?”
“找汽车吧!”沈默轻描淡写地说。
沈默再次翻书,抖动……没有,什么都没有!取出自己身上的纸条,逐一对照那几个苗文,一模一样。沈默心里犯起嘀咕:易龙特意留下这张纸条一定会有什么用意。新约全书里面一定隐藏着易龙要说的话。但是,刚才林涛读的那一段文字是吗?似乎如此,又似乎不是。
眼前豁然一亮,连绵的芭茅突然中断—镰刀割出的一小片长方形空地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泊位,易龙那辆大切诺基出现在众人面前。
然后,几个人开始搜车。
“孩子,好久不见,你又瘦了。干嘛那么紧张?拿枪口对着一个足以做你父亲的老人。一个满怀诚意手无寸铁的老人会让你感到恐惧吗?”程度说道。
“晓薇!你冷静点儿……”沈默说道。
“我……就跟朋友学过几天,还没有拿到证。我曾经开着一辆桑塔纳从丛江到贵阳,不过,是有朋友坐在我旁边,有警察的地方就换他……”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难的,这个季节到处都是落叶,很快就把原来的痕迹遮盖了。一路上,也只是看易龙随意地将不多的几处没有遮盖的地方稍微弄一下……”王小翠说。
易龙从灌木丛中闪出,举着那把西格绍尔手枪。
夏晓薇抽泣。
一块石头落在驾驶室前面的玻璃上,一声闷响,玻璃上出现几道放射性裂纹。
两人慌里慌张地拖起那把轮椅走下山坡。
车后,一群人在玩儿命地追逐,气焰嚣张。
“这是芭茅!”林涛说。
二男一女轻轻快快地跳跃而去。
沈默哑然失笑:“这就是你说的芦苇?”
汽车呼啸着冲出山口……
粗犷的山梁,裸|露的岩石,绿油油的苞谷苗,随意生长的花草树木……全都沐浴在一片温暖而灿烂的晨光里。
程度摇头道:“孩子,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的戒心会有这么重。是不是我上次骂你骂的太凶了?嗯,一定是。孩子,你在跟我记仇。上次,你做的真是非常糟糕,我骂你,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啊!”
导游迎面而来:“先生……”
“林涛,你仔细看看这条道有没有汽车开过的痕迹?”沈默吩咐。
一路穿行而过。
“对,我专门记过这个地方。”林涛回答。
易龙打开手机。
“青铜兽钮莲花权!好,很好。还有李畋那本笔记本呢?”程度问。
车载录音?!沈默看着车载音响设备:“怎么弄?”
“什么意思?”沈默看着林涛。
三个年轻人扫兴地嚷嚷开来。“就这样啊!早知道就不上来了。”“咱们下去吧,没什么看头。”“咱们下去了老先生怎么办?他还推着轮椅!”
“新约全书?你确定是这四个字?”沈默问。
“大家小心,注意隐蔽。王小翠带路,林涛,你背上夏晓蔷。晓薇跟上!”沈默挥手。
林涛看了看说:“没有。”
林涛挠头说:“新,约,全,书。什么意思?”
易龙慢慢将手里的铜砣放在地上,再从衣袋里摸出一本黑色笔记本放在铜砣旁边。
“怎么办?”林涛问沈默。
“快点!我不想听你啰嗦……”
“改变计划!我们全都去找那辆车。我觉得那辆车肯定还在原处!”沈默说。
林涛接过残卷,照着沈默的办法弯曲,然后仔细看那段文字。读道:“车载录音。”
“我们得离开这里!马上!”夏晓薇说。
“注意芭茅的叶子,不小心会被划伤!很厉害的,据说鲁班就是受到芭茅叶的启发才发明的锯子。”林涛耸了耸背上的夏晓蔷,招呼夏晓薇,“姐,你帮大姐护着点。”
程度回身,从容走到易龙的尸体前:“可怜的孩子,他这一生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活。走吧,一路走好。你的阿金已经在天堂等候你多时了,你会见到她的。”
几名年轻的游客帮忙抬起轮椅。
“先省省吧!赶紧撤。”程度起身挥手。
足球场上,空空荡荡。
沈默放下背上的夏晓蔷:“晓薇,你陪晓蔷在这儿等着。林涛,你跟小翠去找易龙的汽车。如果找到那车,看看车上有没有一本圣经。我先去石门坎看看。大家注意安全,不要硬拼。记下所有情况,我们中午在那家小旅馆里碰头。”
“一会儿你那轮椅自己弄得了吗?”那名女子问。
程度掏出手机,拨打,无人应答。程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轻轻咳了一声:“孩子,出来吧!我知道你早就在这里……”
青铜兽钮莲花权,居然是泥巴做的。笔记本是空的。白鱼儿挂件是木片削成。
林涛倒车,马达轰鸣。
山口,一群人正聚集过来。面对突然出现的汽车,似乎也有一些错愕,一阵慌乱之后,迅速稳住阵脚,呈扇形包抄过来。
“看到这扇石门会不会让人想到阿里巴巴芝麻开门的咒语?请大家再看这边……”导游的手指向断崖的左侧,紧靠着崖体是一道通往山村的石径,“这是一道石坎。石门,石坎,合念起来就是石门坎。据说,这就是石门坎名称的最初来源。大家请跟上我的步伐,哦,请帮助一下后面的那位先生,帮他把轮椅抬过这道石坎……”
女子从易龙腕上摘下手表:“我脸上这张皮是不是也该揭掉了?”
惊喜接踵而至—汽车钥匙就拴在车门把手上面!这一切都在预示着,这些事情是易龙有意为之。
“这是苗文!”林涛说道。
“你认识这几个字?”沈默问。
沈默蹙眉,仇恨和偏执已经让夏晓薇的智力受到伤害,如果易龙只是想跑,则完全不必给几个人松绑,而且,开车离开会更快。
易龙的手居然微微发颤。
石块落在大切诺基车身上,放出砰砰的响声。
那群人看到没头没脑冲撞过来的大切诺基,不禁大惊失色,纷纷躲避。有人操起了各式各样的武器—石块、木棒等等所有可以就地取材容易上手的东西。这是明面上的。树丛中还有若干枪支和弓弩。
游客队伍的最后,程度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
“有人!你们看那边!”林涛指向一个方向。
一辆豪华中巴从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地驶近石门坎。车上陆续走下二十余人,虽然肤色各异,但却统一戴着一顶黑白相间的旅行帽。为首的一名青年女子手执一面红色旗帜,旗上印有五个蓝色隶书字体—山水旅行社。
这句话着实提醒了沈默。既然东西全都在车上,又何必急于一时?夏晓薇说得对,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一处绝地,如果刚才看到的那帮人封住出口,自己这几个人就成了瓮中之鳖。把车开出去,等到了安全地带再找东西不迟。想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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