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录音

    在沈默眼里，夏晓薇一直都是个调皮的小妹妹。现在，教授走了，看到夏晓薇一口一个“沈默哥哥”地叫着，心里不免生出一些疼惜。“晓薇，我刚回来，不知道你要来，没有准备什么饮料，现在连开水都没有。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买。你想喝点什么？”沈默说。

    “别说不是！那就没意思了。凭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夏晓蔷嫁给了我，而不是你沈默。你爱夏晓蔷，暗恋她整整四年，你敢说不是？噢！多么伟大的爱情……”田野张开双臂，有意做了一个很夸张的动作。

    田野悻悻。

    沈默冷冷地说：“不习惯，谢谢！”

    “是我，我是晓薇。沈默哥哥，快开门。”

    二人匆匆下楼。

    “好！”夏晓薇接过一瓶绿茶说，“沈默哥哥，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饭，可以吗？”

    “快吹吹头发，别感冒了！”

    沈默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晓薇，你喝茶，很快的。”

    进门后，夏晓薇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沈默哥哥，我口渴了。”

    走出夏家，田野指了指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奔驰说：“沈默兄弟，上车吧！我送送你。”

    从墓园回来，已经是下午四点。沈默身心交瘁，打开热水器，找香皂、毛巾。突然想起自己的行李忘在依绿园夏青教授家里了。实在懒得动弹，沈默一屁股坐在客厅沙发上，取出手机，想给夏晓薇打个电话，让她打发王小翠给自己送过来。

    “我送送你们。”王小翠手足无措。

    “不用，忙你的去吧！记住，不要去打扰她们。”沈默朝楼梯上指了指。

    “够了没有？”沈默突然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教授的尸骨未寒你们姐妹就这样吵吵闹闹，他老人家会安生吗？”

    沈默的住处在望海园。

    “等等！”沈默说道，“教授后面还说了一句话，声音很弱，我听不清楚。”

    “爸爸的书桌上有一本《吉檀迦利》！”夏晓薇说，“也许爸爸在那本书里留下了什么。沈默哥哥，我们快点回家！”

    沈默的脑海里同样浮现出在教授书房里看到的那一幕：工作台上，四本叠放在一起的《清史稿》，旁边还有一本薄薄的小书，就是泰戈尔的诗集《吉檀迦利》。

    沈默看看夏晓薇又看看夏晓蔷：“都少说两句吧。”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夏晓薇气冲冲地走过去，关门。

    夏青教授书房。夏晓薇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吉檀迦利》，很快翻阅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转手递给沈默。

    夏晓薇走到电话旁边。

    “沈默哥哥，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在路上走了两三天了，一定很乏的。我自己在这儿坐一会儿。”

    沈默再一次按下播放键。两个人屏息聆听，生怕漏掉什么。

    “笃笃！笃笃！”突然有人敲门。

    “吉檀迦利的第五个秘密……”教授的声音是那么的虚弱。沈默看了看通话时间，2006年9月9日23时57分。是在教授出事的那天晚上！

    “不让我进去吗？”

    夏晓薇？！沈默一愣。

    “谁？”

    沈默又放了一遍录音。果然，教授在用印地语说完“吉檀迦利的第五个秘密”之后，又用汉语说了“不要报警”四个字。之所以前几次自己没有听清楚，是因为声音本来就很弱，加上自己习惯性地以为也是印地语。

    沈默伸手接过旅行箱说：“我正要给你打电话说旅行箱的事，没想到你就给送过来了，有点意外。进来吧！”

    夏晓薇独自坐在沙发上品咂那瓶绿茶，不知不觉，手上就只剩下一只空瓶子。夏晓薇摆弄着那只瓶子，一阵塑料的哔剥声。

    “行！一会儿我们一块儿吃晚饭。”

    沈默接过。书很干净，也很薄，仅有五十三页，拿在手里没有一点重量感。人民文学出版社1955年四月版，译者是大名鼎鼎的冰心先生。封面主色调是淡黄色的，黄白相间的底纹上是一个手绘的写意舞|女。舞|女头饰花冠，戴有手镯的双臂半举在空中，仿佛在祈求着什么。舞|女的左手上，停栖着一只鸟儿。鸟儿和舞|女对视着。画面简约而神秘。沈默找不到一丝端倪。

    沈默忽然想起旅行箱里还有两瓶绿茶，忙着取出来拿给夏晓薇：“你看，我都忘了它们的存在了！这个行吗？”

    田野出现在书房门口，好奇地探头张望。

    “吉檀迦利的第五个秘密……”是教授的声音，是教授！居然用的印地语！

    不一会儿，黑色奔驰就追上了沈默的自行车。田野放慢车速，将喇叭揿得震天响，心满意得地扬尘而去。

    “晓薇，爸爸刚走，我不想和你吵。田野怎么了？他怎么咱们夏家了？我知道你不待见他，爸爸也是。我是给自己选丈夫，不是给夏家选女婿！我已经嫁给他了，怎么着？！爸爸都没说不认我这个女儿，你怎么着？”

    沈默冷笑：“我嫉妒你？凭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你的自我感觉一直都是这么好吗？”

    “什么时间？爸爸说了什么？”沈默不寻常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夏晓薇的注意。听沈默一讲，她霍地一下站起来，急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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