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征

    几百个老猎人都被黄千总冷峻的面色吓住了，嘈杂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以各村镇为单位排成9个小方阵。马匹、雪橇、手推车都整齐的排放在方阵后面，由各部不用上一线的马夫、车夫管理。方阵前则站着一个拄着旗枪的战士，黄千总的旗帜是一面镶着黑边的小方红旗，牌甲则是黑边三角红旗。

    刘辰勇挤出一些难看的笑容对欧扬道：“狄夷都是这样，与兽类无异。不过对我们这些武人来说，野蛮些也好，用他们当炮灰正合适。欧牌甲不必介意。”

    欧扬很讨厌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嘶叫，他曾经在自己的牌甲村里禁止这样的叫声。但黄千总和其他牌甲显然并不介意，欧扬看到自己甲中的人也疯狂的跟着叫喊，觉得自己把他们往文明人道路上引的努力已经失败了。他轻轻骂道：“一群蛮夷。”

    哈木哈不知道是该恨鞑靼人还是把他们赶往西边的汉人。或者，他都不敢恨。

    台下，各部列队逐次出发，道路两边挤满了镇上的居民。同样以狄夷奴隶和家属为主，他们来为出征部队送行，偶尔低声交谈着以前出猎的队伍打到过什么好猎物，不时发出一阵轻松的笑声。

    哈木哈已经下定决心，别说对面是群长着羊角的氐羌，就算是犬戎的部落，他也绝不手软。

    这话居然被旁边1甲的牌甲听到了。这位叫刘辰勇的牌甲算是安西镇上黄千总之后的武官第二名。正规军出身退役没多久，穿着一片重步兵板甲，胸前整日挂着一枚忠勇勋章。此人一脸横肉，左脸被一道从额头直抵下颚的刀疤带的有些扭曲，显得格外狰狞。

    帝国尚红，所有旗帜都以红为底色。以规格和镶嵌色为区别，黑色边条是屯军的标志。

    最近的例子就是那个新来的塔克赖。不知是不是因为狄人跟他有仇的关系，这个夷人在村子里的这几天多次挑衅村里的几个狄人奴隶，有一次还差点打死一人。牌甲被气的不轻，但也只是罚了他20军棍，就因为他还有用，而且还是牌甲主子的私奴。哈木哈早就知道这样的家伙狄人奴隶根本惹不起，因此针对自己的几次挑衅哈木哈都忍了。

    哈木哈不是正式选丁来的，只能算随行辅兵。但他也分到了两个3两重的杂粮饼子和一碗羊肉汤。他已经记不起自己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个时候父母应该都还在？在哈木哈已经渐渐模糊的记忆里，自己的阿爹是一位强大的猎人，阿妈则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儿。每天晚上，阿妈都会给自己和弟妹烤好香喷喷的兔肉，全家一起围坐在火塘边听阿爹讲述打猎的技巧。

    欧扬带领选出的32人（包括负责赶车的胡兰山和新来的塔库赖）再次回到安西镇。如果欧扬是自己带人行猎，他可以从自己村子直接出发，但今次是千总官以出征的名义调人，性质不同。大家只有先在镇上集合一起出发。

    共和30年9月15

    欧扬可不希望出征之际主要军官因为自己一句无心之语就顶撞起来，只好打圆场道：“宋牌甲所言极是，不过这些狄夷是天子家养的禽兽。真要说起来，我们就是为天子放牧这些牲口的，与他们混在一起算不得有辱斯文。”

    第二天天不亮，各队生火造饭。黄千总给各牌甲每队发了一头宰杀好的羊，战兵（其实就是各甲选出来的那20人，按潜规则就算战兵了）还每人发了一个白面馒头。这过年都难得一见的伙食引发了阵阵欢呼。

    欧扬毕竟已经拿到秀才资格，真正的读书人，而且话里给双方都留了台阶。宋文木没有继续暗讽，只是拱拱手道：“欧兄所言极是，文木受教了。”

    无论在哪，弱肉强食，这道理哈木哈早就懂了。

    这种梦幻般幸福的生活被西迁的鞑靼大军打破了。自己部落里所有幸存的青年男女都被掳走，老人和孩子则被留下自生自灭——已成丧家之犬的鞑靼人甚至不愿意浪费杀掉这些无用人口的时间，因为帝国的大军就追在后面。

    道路上列队而行的人群中，哈木哈紧紧握住一枚半截犬牙做成的项坠。那是他那面对鞑靼骑兵的马刀，勇敢的试图用石斧保护妻儿的阿爹的牙。

    鞑靼人的汗国在的时候哈木哈的部族是被掠夺的对象，鞑靼人的汗国不在了，一样给汉人当奴隶的他们也毫不客气的继续称呼自己为“奴才”，因为鞑靼人大多弓马娴熟，比狄人更受屯军官员的欢迎。

    也许是后勤补给太过困难，帝国追击部队过了葱岭没多远就停下了。顺便抓走了鞑靼人扔下的各部族的孩子，西迁中的鞑靼人养不起，但对帝国来说这是不错的奴隶来源。哈木哈和他的弟妹也在其中，而且奇迹般地未失去任何一人。

    塔库赖甚至还引发了奴隶丁壮们的嫉妒。所谓县官不如现管，牌甲的私奴每次出猎总是能分到更多的好处的，而且私奴不在皇庄账上，没有伐木任务。虽说也没有每年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口粮，但有更多的空余时间，光砍柴就不知能多出多少。

    不过这些嫉妒心理影响不到欧扬，他只要按水平分发武器即可，没人敢质疑牌甲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