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的有帅哥,但是找个靓仔来唱戏,就少见了。只要人靓,戏好,保管女同学们挤破我们的门槛。想想当年的梅兰芳。”
她是在时维门前徘徊了两步,才鼓起勇气敲门。
时维其实顶忙,经常早出晚归,蓝宁蹲点三日,才探准他的时间,找上门去。
时维授选修课,是看在经管系系主任的面子上任外聘老师,并不参与校内事宜,实实在在一位编外人员。
他说:“现在国外有擀面皮子的机器,做出来的面皮子张张一模一样,但是再没人气了。”
戏一开场,是《玉簪记》里的《偷诗》一折,小生亮相,水袖甩一下,观众就喝彩了。
蓝宁眼里的关小生,生了一张桃花面,她暗忖,人应该挺白的。她还没想好,台上的小生就开始唱捻做打,眼神一抛,堪堪适当,全场欢呼。
严宥然喜不自禁,过来拉蓝宁去后台谢演员,一边还笑:“以往京昆艺术少有年轻人捧场,今天场内泰半年轻人是帅哥的粉丝。”
但是,小生开口了,唱“千金一刻——”
时维笑起来,也许看她装可怜的样子很好笑,真的答应下来。
这是头一桩为难事。
严宥然也发现了,说:“眼睛这么亮,人一定很聪明。”当然,这是后话了,当时严宥然什么都没说,蓝宁也发窘,刚刚才议论过别人。
向系里学生会提出本系组织的戏剧节活动找时维挂名策划做卖点,是积极干部严宥然的主意。
这样也就没出错。一路下去也没再错。
说这话的时候,她同严宥然正在校外的影印店做展板印刷。提货时两人都傻眼了,长五米,宽两米的展板似座山,两个女孩力所不能及。
万则萱正在灶台边慢条斯理揉了面粉擀面皮子,一朵一朵匀薄合称,规格划一,宛如复制。
蓝宁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拿出唱词单,想,糟了糟了,帅小生一上来就要唱错词,多丢脸?明明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么简单的词。
仿佛正如她所想,时维问她:“你们想要我来做广告?”
蓝宁纳罕,怎么时维在这里?
时维将资料夹在胳膊之下,提起展板的前端,蓝宁同严宥然合力抬着后端。
蓝宁私下问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蓝森一向是个民主派,对蓝宁认真解释:“有人要请你外公写配方,做中餐的标准化。”
开场那天,严宥然本来要介绍蓝宁和几个演员碰一个面,但是时维真的准时到场。她便在离开时维三个空位的位子上坐下来。
身后有女生说:“这是关止,帅过杨过。”
时维温和地听着,手里捧着一只紫砂茶壶,静定地握着,没有多余的动作。蓝宁讲完同学们的想法,把目光调到了这只紫砂茶壶上。
时维接过资料,也笑:“别人的经验很好,我在学习。”
外公有清晨打太极拳的习惯,蓝宁偶尔早起,会去凑外公的热闹。
时维看到她时,正在做一个“白鹤亮翅”。
蓝宁听不懂这样专业的问题,也没有多管闲事。只是之后经常会看到时维来找外公,陪着打太极拳,便试探对外公说:“外公,别人很有诚意哦!”
但其时其地,这样帮助是雪中送炭,不容拒绝。
成绩在谢幕时候就发表,整整三开三闭,送花上台的全是年轻小姑娘。
她相信良好开始是成功一半,此刻是交卷时刻,她又开始害怕。身边的这个人是一个行家,要在鲁班门前弄斧头,让她忐忑不安又跃跃欲试。
有异议的同学称,哪里找个会唱戏的帅男生来?
蓝宁不知怎地很有信心,讲:“我去试试。”
回到家中,母亲在厨房里对着父亲嘀咕:“你去劝劝爸爸,没道理送上门的生意不接。人家多有诚意啊!快赶上刘备三顾茅庐了,又陪着打太极又陪着下棋的。”
蓝宁和她想到了一处,她的打算是只需要时维挂个名,即能打响名头。严宥然则担心如何向住对面研究生楼的时老师开口。
这时小店角落里有人复印好资料,走过来问:“要不要帮忙?”
这是一间暗戳戳的小私店,但是时维的眼睛很有神,炯炯发着亮。
从影印店去学校的那条路上,蓝宁看着时维的背影,心里想,怎么他抬着东西还能挺的那么直?
时维片刻沉默,蓝宁舔舔嘴唇,再说:“时老师,我们很有诚意的。”她还竖起手掌发誓,“我们保证不用你的名字招摇撞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