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只是凑巧。
豆沙带着她配了一副花镜,她就戴着花镜看手机。
奎因一早就知道了宋唯的身份。
“话说回来,阿玉这个名字是怎么取的,都21世纪了,你哪里想来的这么老土的名字。”宋唯依旧絮叨着。他在阿润面前,自从两人和解,话出奇的多。
又过了些年头,阿润的头发渐渐白了,眼睛也慢慢花了,看不清楚东西。
她和他也需要结局。
她看着司徒高大的背影远去。
是个长得和阿玉极像的少年。
“您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吗?”阿润好笑。
阿润找到了之前为他做过手术的那位医生。
她想要他的承诺。
阿润手中牵着的那个腼腆的却又像小小面团的男孩子小声地纠正她:“姐姐,是妈妈,不是爸爸。”
而后是如雷鸣般的掌声。
“为什么这样喜欢我?”阿润皱眉问他。
自从这个孩子大了一些之后,原来兵荒马乱的日子才算好了一些。
医生很肯定地告诉阿润,他曾中过枪,而且早就该死。
“他拼了命,从地狱中那么惨烈地爬出来,只是为了我。”阿润努力让自己冷静平复,但是阿玉的手还是被母亲无意识地攥疼了。
她是指小山令他保护阿润免受奎因加害的任务。
司徒撑开黑伞,雪花渐渐飘落。
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
电子屏幕上的司徒斐何止不高,在身旁高大的长官的对比之下,一眼能够看出,他身高甚至未及一米七。
哪有人不是从新生的完整被撕裂成成人的支离破裂。
“我听盖云大哥说,小山重利酬你。”阿润还有疑问。
他还没有回来。
“一定是唐小山吧,他照亮了你的前路。”司徒高高地抬着变得冷淡的双目,望着路灯。
“什么时候?”得到肯定的答案,宋唯的大脑几乎当机,他努力回忆着那个十分高大的司徒斐,却只有一片空白的记忆。之前那些寥寥的见面,他和他连交谈都没有过,只匆匆接住那个司徒斐提供的一些奎因犯罪的证据。
他无法判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本来只是为了克制地保护着她,但是,等到她变成了女人成熟的样子,疯了一样地想要拥有她的念头却占据了上风。
与宋唯相反,司徒斐反而赖在她的身边。
宋唯意识到什么,转身看着阿玉,他从没有这么认真地看着这个孩子。
“翻过一年,就知道,又赢了一年。哪有什么长寿,都是和天争日子。”司徒斐淡淡笑了:“等你活到八十岁,才能分辨出,自己更爱的是谁吧。”
阿润心境平和,每日照常工作,认真生活。
阿润冷笑,拂袖而去。
他似乎昼夜不知疲倦地在阿润身上索取着,阿润一直被黏腻的潮意覆盖着,明明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压根无法挣脱司徒的手臂。
他也知道青涩的果子会变得成熟。
因此还是让豆沙上了这间私立寄宿制学校,每周接一次。
许久之后,才笑着放开:“阿润,我该走了。”
阿润吐出一个字,看着儿子的面庞:“药。”
“我以前一直会做一场梦。一个很有趣的梦。梦中是漆黑的街道,我就站在那里,无法辨认方向。每次梦到这条街道,就会很困惑。并不害怕,但会困惑。终于,有一天,梦中漆黑的街道中,走来一个年轻的男人。我看不到他的脸,黑暗中当然看不到,但我知道,他是修理路灯的那个人。但是他慢吞吞,今日爬到梯子上,隔十日,才坐在梯子上敲敲打打,又过了许久,再梦见那条街道时,他才终于像蜗牛一样,修好了路灯,拧开了灯泡。”阿润看到路灯,想起自己的梦,忍俊不禁:“我抬起头,终于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庞。”
“小子,你长这么可爱,可有我的功劳。”宋唯酸酸地看着阿玉。
威英令她不可忘记父母。
不带一丝情绪,冷静而平淡。
“你早就知道了”宋唯看着阿润,小小年纪却早慧的豆沙也担忧地看着阿润。
睁开眼时,太阳盛大,再睁开眼时,金乌西沉。
而她扣动扳机,握着父亲的笔记遗物,再次睁开眼时,已孤零零走在北京的街道上,遇到了一身警服的少年唐小山。
是共同死于一枪之下的命运令她走到少年唐小山的面前。
电子屏幕上的司徒斐笑容满面,对着为他授衔的长官,打了个敬礼。
他却不想死在阿润面前,让她再伤心一回。
司徒凉凉开口:“那还真是感谢这位先生梦里还惦记着给我找麻烦。”
阿润看着他,许久。
她想了想,却还是决定告诉他本该隐瞒到死的真相:“你似乎已经知道了我曾经在十五岁建立威英帮之事。那是我许多年前和小山决裂,而后出走的原因。只是,威英帮的取名恐怕并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豆沙不肯让自己的孩子吃那些乱七八糟的零食,可是阿润依旧备下了。
阿润拿坤包砸到宋唯头上:“我说这位舅舅,麻烦你下次不要在孩子们面前乱说话。”
阿润笑着点点头:“去吧。我等你。”
门铃响了。
前生,父亲死后,奎因的手下派人来杀她,她握着父亲的遗物,带着恨意,扣动了父亲临终时握着的那把枪。
她帮他清理了墓碑旁的杂草,斟满了一杯酒。
又过了些日子,那些隐姓埋名,在异国他乡为清扫恐怖势力的警察都一一回国,授予功勋。
因为宋万里的自首,小山之前所有的冤屈和做过的那些努力都昭告于天下,阿润得知时,释然地坐在地上,沉沉痛哭起来。
宋万里翌日自首。
阿润腹诽着,防备着四周,眯眼,果然,还是在不远处看到那个慢慢悠悠晃过来的男人。
不是笔记把她带到了小山的身边。
只有小娃娃阿玉懵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豆沙走出来时,背着大大的书包,漂亮的鼓鼓的脸颊上带着朝气。
“没有那个任务。”司徒斐看着阿润的笑,他也笑:“我就是想来找你,便来了。和小山不相干。”
她想起当年,为阿玉取名的由来。
距离小山离开,整整三十年。
看着他支撑不住地坐在墙角的积雪上,看着他喘着粗气地寻药,看着他不停努力地吸着药,却突然哽咽着靠在墙壁上泪流满面的样子。
父亲恨了小山一辈子,却依旧放不下这挚友,而带走了这把枪。他时时提醒自己,要为死去的冤魂复仇。
阿润觉得这可真是个怪人。
阿润之前无意看到过报道,点了点头。
但是这话阿润不能跟宋唯讲。他的半生都耗在自责和痛苦之中,很没必要下半辈子也如此去活。
水打湿了她所有的衣服,他静静看着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就那样看着。
豆沙依旧由她抚养,宋唯偶尔来探望。
阿润那年,已是六十岁。
或咸或淡,也不是每一家都是那样美味如意。
阿润后仰,不希望彼此的关系再次变得尴尬。
又好像不是。
小豆沙在小区内和其他的孩子一道堆雪球,她的快乐和平和还在。
“不必再送,留步。”他走了许久,才轻轻转身,细细看着阿润的眉眼,一直看着。
这是她给小山的最后的尊严。
眼睛大概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即使带着眼镜,也好像笼罩着一层雾。
他讽刺阿润是先生,可是他第一次把阿润拐到床上,撕裂她的衣服时,眼中的表情可不是如今的模样。
但是,他固执极了,没有停止过带着阿润去探索世界的欲望。
就那样,遥远地看着他。
“生我之母叫莺莺,养我之父名唯。我各取一字。”阿润平静地看着前生的养父。
因为警界高层牵连甚深,甚至有高级警官被她所害,奎因如侯起所愿,作为外事事件和意国交涉之后,全程在我国受审。
他爱她的心愿已了,大限将至。
她没有被引渡。
宋万里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还不明白吗,我拿出小山搜集的证据,据理力争,你才被无罪释放。是我让你误那个带走阿润的女人杀了莺莺,只是因为,我不希望你再为了复仇对上奎因,那个女人用过我之后,想必就要对我斩草除根的,你的卧底只是给她找了一个借口,令她提前下定决心。我造的孽,由我一力承担,你们本不该再有交集。”
因为心脏和肺部严重受损,部分功能根本无法痊愈,无法代偿。
阿润也笑了起来,握着身边小小娃娃的手,朝着豆沙挥手。
阿润抬头,伸出手拍拍宋唯的肩膀:“是我把她送进去的,是我想杀她,你可以恨我,但不要再接近她。有些人已经变成黑洞,以身饲虎决不能使虎感化。”
“小山是故意的?”宋唯沉默地吸着烟。
“所以,这才是她对我不设防的真正原因。明知拿着你的把柄,我翻不过天。”宋唯自嘲。
但是可恨的是,宋唯一到这会儿,也眼巴巴瞅着,总试图提前把豆沙劫走。
司徒从不煮饭,也不许阿润煮,他喜欢带着阿润去城市每个隐蔽角落的好吃的餐厅。
单薄的眼皮,有些轻佻的面相,还是那样别无二致的容貌。
哪有孩子不爱吃垃圾食物的,豆沙想必是忘了自己孩童时的样子了。
他知道一个女人,终会从小女孩变成那样成熟的样子。
与名利无关,与身份无关。
整个第三指挥部,都被他指使着去山上收购走地母鸡。
农历新年的前一天,他带着她去游乐园玩耍,背着她走了一路,在别人的注目中,走了一段又一段路,一条又一条街。
阿润看了宋唯一眼,却也只是仅仅看了一眼罢了。
“妈妈,我们今天学了树叶的形状。”她身旁软软的孩子叽叽喳喳地表述着,阿润点点头,目光投向学校的铁制大门。
豆沙看到阿润,嗷嗷叫着从宋唯怀里挣脱,扑到他的怀里:“爸爸!你来接我啦!”
宋万里早年做法医时曾经出现勘验的原则性错误,造成一起冤案。那人出狱后,宋万里惶惶不安,白帝趁此机会,收买了那人,要求宋万里和他们合作,否则令那人不断上告,别说保不住法医鼻祖的荣耀,就连前途也尽数毁去。
哪怕阿润恨自己一辈子。
苦苦撑了三年。
着迷着手机中的现代科技和他们那个年代从不会想到的未来。
宋唯却突然浑身僵硬,死死地看着屏幕,停在了斑马线上。
“你不想去找他吗,你不是一直……”宋唯想说她对司徒旧情未了,但是又怕她伤心,因此戛然而止。
他想要做一回自己。
“怎么总是这副死样子,不大笑,像个老太太。”宋唯嘀咕着,奎因死后,因为阿润的存在和她曾为了他做出的那些努力,他一日比一日过得有希望,但是阿润的样子,却一日比一日没有情绪。
看到豆沙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孩,看着阿玉长大,长成和小山一般的模样,一切都在向好。
男人抚摸着她渐渐长长的头发,温柔地把鼻子贴在阿润白润的鼻子上,温柔地看着她:“你可真敢说。”
他立稳脚,笑容明艳,回到少年时的样子,终于和上辈子暮年苍凉的模样告别。
他要回到她的身边。
在奎因身边卧底时也是,从未尽到什么卧底之责,随意极了,因此奎因连被捕时也闹不清司徒是何方人士。
“会,但是不会一辈子。”阿润微微笑了笑,她知道司徒终有一天会离去,但是司徒从来不是纠缠之人,也从不问这样的话。
路怎么这么长,街怎么这么多,好像永远走不完。
他在践诺。
阿润懒得理她,抱起阿玉,又看着豆沙:“晚上想吃点什么?”
冬日的炉火烤得哔驳作响。
至此看来,宋唯哪怕真的喜欢她,也似乎从未给予完全的信任。
她弓着背,眯眼看着来人。
本来只是想好好看看她,安静地守着她,可是,还是完了。
“只有缓解抑制作用,让他不那么痛苦。”医生苦笑,却又有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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