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触即发

和朕说过不得求之大苦吗？”

    高湛的眼中微光一敛，“什么？”

    “娘娘，喜欢一个人无关性别，地位，身份，皇上对于长恭，也只不过是他喜欢上的人，却偏偏和他是一个性别，偏偏是他的亲人。”和士开身为胡人，自然也没有这么多伦理的观念。

    皇后在退下时与和士开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又吩咐王内侍将棋盘和棋子端了上来。

    “九叔叔，我……”

    当犊车摇摇晃晃地到了高府门口时，高湛这才发现长恭居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心里不由暗暗好笑，却又不舍得叫醒她，干脆将她轻轻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高府。府里的人都认得这是皇上，正要下跪呼万岁，都被他给制止了。

    “九叔叔你好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长恭格格笑了起来，“不过，我的好朋友，似乎也只有这一个。”

    任何人无法取代，无法超越。

    淡淡的烛光下，她睡得很安稳，脸色透明的仿若月光。

    “皇上，今天您明明出宫散了心，臣怎么觉得皇上回来之后反而更加心事重重？”和士开在棋盘上放下了一粒白子，像是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那仿佛是世间一切模模糊糊的爱的起源，是对朋友的，是对手足的，是对父母的，是对恋人的，是对伴侣的，是对生命的，是对信仰的，是对生命中一切可爱的事物的爱与渴望的总和。

    “哦？尚书令竟然如此吝啬？”高湛也不免地觉得有些意外。

    长恭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没用，于是乖乖地闭嘴，暂时不再说这个话题。

    不明白吗？他想，他比任何人都能明白皇上的心思。

    高湛回到了宫里的时候，才发现皇后与和士开一干人等都焦急地等着他，直到见到他的出现，众人才似乎松了一口气。

    好！既然这样，她就让他们一同堕入地狱，和她一起忍受地狱红莲之火的焚烧吧……

    “士开，你和皇上说了些什么？”皇后一见他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

    求不得之苦，他感同身受。明明知道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只是在利用他除去所有对太子不利的人，可是他却——心甘情愿。

    “不过我始终想不明白，皇上怎会喜欢一个男子……”皇后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有时，如果长恭是一个和皇上毫无关系的女孩子，那……还会令我好受一些。”如果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孩，她也不会怀有这样强烈的痛苦和恨意吧。那两人，明明是亲叔侄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又到底算什么……

    那么的近在咫尺。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高湛又缓和了一下语气，“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要坐上兰陵王妃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么多繁琐的礼仪不是一蹴而就的。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孝琬神色一敛，不得不退了出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皇上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大一样。

    “娘娘，我不是说过了，皇上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他弯着唇，“高长恭，很快就不会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了。”

    和士开看了看她，只是扬了扬嘴角，“也许吧。”

    仿佛有什么说不清的感受在一瞬间扼住了他的心脏，那种感受不知为何，不是火，却烫得焚身，不是冰，却冷得入骨；非为酒，却如酒酿一般随着时间流逝而更感厚重。

    “不过此人心机颇深，替你受过怕也是别有用心。”高湛淡淡道。

    九叔叔……为什么这么讨厌小铁？难道——就因为她过去是山贼？

    长恭迷迷糊糊地只感觉到自己好像躺在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里，不由把身子往那个怀抱里靠了靠，那种奇特的感觉仿佛用任何言语也难以描绘。

    高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孝琬出去，只是觉得想再单独和她多待一会，再这样多看她一会也好。

    和士开立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妄自揣测皇上心思，实在是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长恭，你经常来这里吗？”高湛见她点得如此熟练，猜想她是这里的常客。

    她能从中感受到的幸福，是——那么多。

    有一种隐隐的喜悦，一点一点的渗透到心里面去。

    “皇上，长恭也太大胆了，居然带您出宫，这要是万一有点什么事……”皇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担忧。

    高湛也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神色，“这些人，来得还真快。”

    皇后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低低道，“那臣妾先退下了，皇上您劳累了一天，也请早些休息吧。”

    和士开笑了笑，“臣自然记得。不过，这不得求之苦，也不是没有解脱之法……”

    皇后垂下了眼眸，手指的关节已经被握得发白。

    高湛的眼中掠起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神色，“长恭，你和尚书令的关系倒是不错，上次他居然肯为你挨了这二十军棍，我也是没有想到。”

    王内侍也连忙附和道，“是啊，皇上，娘娘与和大人可是急得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就巴巴在这里等着您的消息。”

    “皇上，请尽快回宫吧，皇后娘娘都快急坏了。”王内侍上前了几步低声道。

    吃完了晚饭，天色已经不早了。

    “糟了，九叔叔，我们被抓住了。”长恭叹了一口气。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似乎在痛苦的挣扎着，最终，还是慢慢伸出手指温柔地抚上了她的嘴唇，小心翼翼，温柔无比的抚了上去。那微凉的触感里仿佛是迷梦的温床。那一刻他有一种幻念，他好象在抚摸一株水中的水仙。整个人，整颗心，似乎向下沉去沉去，摔进深黑的，看不见底的深渊。

    “多谢皇上。”和士开低下头，眼底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庭院里，树叶上凝聚的夜露滴入池塘，俱寂的一刻竟显得异样清冷。淡淡的阴影映在孝琬的脸上，那表情竟也似藏入云中的月朦朦胧胧。

    “士开，你不明白……”

    不过，唯一让他不明白的却是，为什么皇上对于他和皇后的关系却从来不曾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