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神

样就对了，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话，尤其是我这样的男人。不过你越是恼我，就越忘不了我，对不对？就算我死了，也要你永远记住我。”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逃逸的意识在一点一点地回来，不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不想知道他怎么来的，我现在所想知道的只是——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想说话，可是动了动嘴唇，却还是什么声音都不能发出来。让人心寒的感觉在心中鬼魅般地萦绕飘荡，我无法呼吸。居然要这样才能解开封印……我真的好没用，明明三叉戟已经近在咫尺，却无计可施……连动都不能动，这难道就是与神的差别吗？

    他又转向了泽丽法，声音渐渐轻了下去，“母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完成自己的使命了。请原谅我的任性，之前让你失望了，希望这一次能让你满意……比起失去我，失去他会更让你伤心，不是吗？母亲，我知道——”他唇边的笑容就像黑夜里的花朵幽然绽放，不经意间染上夜的颜色，“从远古时代开始，你就爱着你的弟弟了。”

    “好强的杀气……”她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如果没有那样的目标和动力，也许你会半途而废。”

    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听到了他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就算失去了神力，我也一定会有强过你的一天。终有一天，我会以人类的身份将你打败——”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不过这一次，我会依靠我自己的力量。”

    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有戏。我也没有多想，不禁大喜：“无论如何，我都想试试！”

    “既然解决了，你们就回家去吧。”司音侧过了脸，“撒那特思也该醒了。”

    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望向了身边的罗兰加洛：“为什么散去了你的神力？”

    他似乎有些惊讶，但嘴角立刻勾起了一道弧度，散漫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嘲讽：“我现在不过是个普通人了，难道你想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他闭上眼睛，也握紧了我的手指，微微地笑了来：“好温暖的感觉……就仿佛……仿佛我是被爱着一样……”在他手指从我手中滑落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融化了。我仿佛听得到它化成一颗一颗小水滴飘走的声音，当只剩下心脏独自呈现在空气中的时候，连我的意识也逃逸了……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到底在做些什么……

    妈妈很快摇了摇头：“还是叫我小隐吧，伊纱是伊纱，我是我。”她似乎顿了顿，又低声说道，“我之前也听安提说过，你们的记忆封印解除的时间已经到了。”

    “那么，我们就出发吧。”修的手中泛起了绿光，一瞬间将我们包裹其中，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从那层绿光中又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了罗兰加洛的面前。

    我定定地看着他：“你在开玩笑吧？”

    “妈妈？”我心里有几分欣喜、几分惊讶，也有几分疑惑。

    他的目光一敛，全身似乎笼上了一层暗沉的气流：“她是我的徒弟，我想要守护的人，只有她。至于她的丈夫或是孩子，那都和我无关。”

    他点了点头，又抹了一下眼泪：“小隐，恢复了记忆之后，冥王大人和冥后都很惦记你。”说着，他又望向了司音，脸色就带了几分不爽，“原来天帝也在这里。”

    我并没有流泪，但是心却压抑地疼，黑暗中的伤口一点点蔓延。

    “小晚……”她的眼睛红红的，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从七岁开始我就一直等待着能有强过你的一天，可以战胜你，可以不让你那么嚣张，可以让你留意我，可以让你……爱上我。小晚，我一直爱着你。”在看到我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时，那个狂妄的少年没有了嘲讽的笑容，绝望而空洞的眼神覆盖了一切……“我爱你，爱到想要杀死你。”

    “你知道，原来你都知道？”我忽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怖和恼怒。

    他念了几句咒文，其中一颗水晶忽然开始发光，接着，一缕金色的光从中冒了出来，幻化为了一个人影。她有一头黑色柔顺的长发，就像黑暗的夜里云雾的阴影，一双黑色的眼睛闪耀着动人的光泽，清秀明媚。

    “你说什么？”阿希礼的眼里浮起了一抹妖冶的血红色，神情似是要杀人。

    他的眼眸中流转着细细碎碎的温柔，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小晚，我爱你。这几万年来我所说的全是虚假，只有这爱才是惟一的真实。”

    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奇怪，从手腕上摘下了那串水晶手链：“你的妈妈，一直在这里。”

    “放下它！”泽丽法扬手向我袭来，我举起了三叉戟，一道金光将她逼退了好几步，整座大殿居然晃动起来……

    阿希礼没有说话，但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我握紧了手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怎么一直没有察觉到，少年嘲笑的眼神里埋着关切，愤怒的神情下掩藏着悲哀……由爱而来的恨，原本就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双刃剑，想惩罚他人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刺伤自己。他居然为了我，放弃了神力……

    “当年欧路非司能去冥界要求冥王给他一次机会救他的爱人，那么，也请给我一次同样的机会，请让我见见冥王大人！”我语气坚定地说道。

    泽丽法似乎才回过神，在看清司音时露出了极其震惊的表情，忽然蓦地冲到了他的面前：“我知道是我做错了，连累我的儿子，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能挽回我儿子的性命？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罗兰加洛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我心里明白。

    “阿希礼，别以为我会再上当。”我的指关节已经被自己攥得发白。

    我的嘴唇动了动，眼眶一热，飞快扑进了她的怀里，忍了许久的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妈妈……我想死你了，你没事就好……”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似乎都随着泪水一起涌了出来。

    “姐姐，已经过了12点了，我们的仪式也可以开始了吧。”罗兰加洛一脸冷漠地看着泽丽法。

    我一步一步挪到了他的身边，只是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说些什么。

    他凝视着那串手链：“还记得小隐失踪的那一天，她遇到了我。”

    我并没有在意他的话，他讨厌我，只要是地球人都知道。只是，心里仿佛有什么开始涌动，好像有什么就快从身体里炸开来，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之前也有过……

    “你是三叉戟转世，这件事我只告诉了飞鸟。在你十六岁生日过后，三叉戟就会开始呼唤它的转世，一旦封印解开，和海皇转世的另一半神力汇聚，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作为解开封印的人，你本身也会遭遇到致命的危险，与其退一步，还不如进一步，我想索性让你去亲自封印它，但梦神安提提早告诉了小隐，这个傻孩子，就想要替你去海界。但是这件事只能由你亲手去解决，更何况，小隐她……”他垂下了眼眸，“她已经怀了你的弟弟了。”

    他仿佛被什么定住了一般，直直地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

    “妈妈，那个人是谁？”我指了指那个方向。

    阿希礼，他居然打破了神的结界！他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对我的变身并不感到奇怪。

    “师父，你呢？”妈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怅然，“你也要回去了吗？”

    “小隐……”司音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我知道强行将你留住，你很生气，但是，怀着孩子的你又怎么能去冒险？我想如果撒那特思知道的话，也会同意我的做法。”

    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抬眼望向了那把三叉戟，心里暗暗一喜——机会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在他们还没回过神的一瞬间，我的身形一晃，已经到了三又戟的面前。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我的速度也比往常快了好几倍。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海皇的封印就解不开？所以这是最后的一步，那样的话，既完成了任务，也拯救了世界，还不会给妈妈添麻烦。”我脱口道。

    阿希礼也震惊地看着他，一脸的不置信，在他微微一愣的时候，我的三叉戟已经朝着罗兰加洛的方向掷出，速度之快，力量之强，恐怕连神也难以抵挡。

    修的黑眸中掠过了一丝惊讶：“去冥界？难道你想……”

    “无论你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妈妈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不过，我们得赶在你爸爸醒来之前回去。”

    修点了点头：“不错，我刚才已经将他的灵魂送到了冥界。”

    “这是在我的结界里，还满意吗？”他的脸上露出了冷淡的笑容，纤长的手指滑过了我的脸颊，停在了我的嘴唇上。

    耳边，恍然响起布帛撕裂的声音，我有些茫然，当肌肤传来那种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寒冷，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扯开上衣，他将手按在了我的手腕上，一股奇异的热流从他的手中不断涌入我的身体内。小兽般的撕咬忽然落在我的颈间，蔓延着。向下探索、伸展……似乎察觉到我轻微的发抖，他的动作忽然又停止了。感到他又将脸埋人我的颈间，感到他依旧微凉的唇呼出的温热，我持续地僵硬，因为他说：“我讨厌你……小晚……我讨厌你……从七岁开始，我就讨厌你了……”

    “那么封印……”泽丽法在听到罗兰加洛的话时，脸上却不是欣喜的表情，而是一种说不清的神色，似乎有担心、忧郁，隐隐还有些伤感。

    罗兰加洛，你必须——死。

    “妈妈，这个女里女气的家伙是什么人啊？”我瞥了他一眼，对于妈妈认识这个人颇为不解。

    阿希礼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一直恨着她，没想到……”

    我停了脚步，扬了扬嘴角：“那么，我在城堡里随时恭候你的挑战。”

    “阿希礼……我的儿子！”泽丽法的眼角隐隐湿润，面露愧色，“这上万年以来，我从没有好好对你，阿希礼，你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