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不同……”
司音早已经起了身,见到我高兴的样子不由得轻轻一笑。
“司音他,是个很好的师父。”我还是不习惯用沙卡这个名字称呼司音,“他也会成为一位很好的天帝。”
不过……我揉了揉眼睛,“师父,我的右眼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凉凉的。”
他将手轻轻放在了我的眼部,却没有回答我。
“我也很爱你,小隐。”
难道这不奇妙吗,我的全部都来自于这个男人,我是这个男人身体的一部分啊……
“师父,我想回去……”除了说这句话,我不知该说什么。
他似乎思索了一下,“不是。”不等我接问,他又说了下去,“选他做继承人,是因为他是……安格丝特的孩子。”
撒那特思……
我立刻摇头,“怎么会,我舍不得离开师父,可是,我也很想念大家……”
第二天跟着司音离开人界的时候,飞鸟依依不舍地对我唠叨了半天,无非是一些要小心之类的话。
永远,永远,也吃不到了……
临走前那晚他反常的举动,令我感到有些不安。下意识的,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为什么,我并不讨厌他的亲吻……
那段充满了背叛、憎恨、流血的历史已经尘封在了遥远的过去中。
撒那特思那温柔的声音犹存耳畔,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处仿佛被轻轻触动……那银色的发,冰蓝色的眼,在我眼前不停徘徊……
他低低一笑,“别忘了,我也拥有永恒的生命,虽然收去了他的双眼的视觉,不过只用了一半,我们一人给你一半,这才公平啊。”
天帝轻轻叹了一口气,在离开时,忽然又远远地传来了一句话,“伊纱,即使恢复了视觉,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
“我也该履行自己的职责了,无论是天界还是人界,师父都会一直看着你们。”司音平静地说完,念起了一串古怪的咒文。
我的脑中仿佛响起了一阵夏日的蝉鸣声,有些乱糟糟的。留在这里,和师父在一起,还是,回去?我舍不得师父,可是……如果留在这里,就再也回不到那个世界,那个有飞鸟,有——撒那特思的世界。
“什么?”
似乎察觉我内心的变化,他忽然轻轻将我抱了起来,向门外走去,“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只是……这种爱……
听着他离开的声音,我的心隐隐地疼了起来,师父,就请原谅我小小的任性吧,因为过了今天,就再也吃不到你做的菜了……
他的反应让我觉得有些奇怪,难道知道些什么?
“那还好呢,幸亏你没有拿个古怪的东西做引子。”我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不知为什么,当初在伊纱的身体听到这个真相时,所感受到的是震惊、不解和伤感。可是现在听司音平静地说来,我的心里,也如同这湖水一般平静。
“为什么?”
“看到就好,”他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冷静,在冷静之外,似乎还有些古怪。
是——撒那特思的城堡。
“这一次,请不要再抹去我的记忆了。”
“别动,这是用最干净的云朵织成的云丝带,能保护你的眼睛。”司音温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安格丝特的孩子……我愣了愣,“您是说师父的母亲吗?”在我的记忆里,他的母亲似乎很早就因为一种怪病去世了,原来司音的母亲叫做安格丝特。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已经答应了沙卡让你在这里治愈你的眼睛。”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无奈。
“师父……”我咬了咬嘴唇,“我——”
眼前开始模糊,一切感觉都开始麻木,师父的体温、双手都渐渐地消失,远离……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置身于一个飘着淡淡莲香的地方。
虽然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伊纱,却始终不能把自己等代进去……
“那件事发生后,我去问了父亲,原来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恢复你的视觉。很简单的方法,可是我们却谁也没有想到,连父亲最初也没有想起来,因为那个方法虽然简单,却从来没有人用过。”
我尴尬地揉了揉肚子,“奇怪了,明明吃得不少啊,怎么又饿了?难道是传说中的水土不服?”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听到了司音略带惊喜的声音,“父亲,您的意思是……”
我想坐得舒服一些,于是侧了侧身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失明的关系,其他的感觉就格外敏锐,就在我移动的时候,我清楚地感觉到了身边忽然出现了一种无形却慑人的压力……
飞鸟的声音有些哽咽,“师父,您再也不会回来了,是吗?”
他笑了笑,“那我让人去帮你拿些点心。”
“你已经决定了,一定要用那个方法吗?”天帝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古怪。“所准备的东西……”
“这里是你最喜欢的地方。”他的声音飘忽幽远,“知道吗,每一个人都有着他的本质,有的是植物,有的是动物,有的仅仅是一块石头,当初制造你的时候,我就用这里的睡莲作为引子,它,就是你的本质。”
对不起,师父,对不起……
清晨醒来的时候,眼前蒙蒙眬眬出现了淡淡的影子,接着,幽暗的蒙眬转换成白茫茫的昏晕,隐隐约约地映照出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不知多了多久,意识渐渐恢复……似乎有淡淡的花香袭来,清淡缥缈。除此之外,似乎还弥漫着华贵的玫瑰精油的香甜的气味。
就要这样离开了吗?永远地离开师父了吗……师父……师父……至少,至少,在离开之前,我想告诉你……
司音那带着暖意的手指从我脸上渐渐撤开,声音里带了一丝失望,“我明白了,小隐,是我太自私了,刚才,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那你就在这里等会儿,旁边都是侍卫,这里很安全。”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站起身来。
不知不觉在天界里已经待了好些天,虽然过的都是饭来开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司音对我更是好得没话说,可心里似乎还惦记着很多别的东西。
“师父,你们怎么都那么傻!”我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心痛难忍。
我顺势拉了拉飞鸟的衣袖,“哥哥,如果见到撒那特思的话,帮我和他说声再见。”
“师父,有件事我很想问……”
“您不是去东方巡察了吗?”我有些紧张。
“谢谢你,师父,谢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谢谢你让我拥有了美妙的生命,让我能见到这么多美好的事物,虽然以后再也不能见面,可是,曾经有过的美好是谁也抹不去的。因为我们都有记忆。只要有记忆,就不会让美好消失……师父,我——很爱你。”
“师父,这里是天界了吗?”我惊讶地问道。
“安格丝特最喜欢的花就是睡莲,这座莲谷就是专门为她而建的。”他竟然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沙卡是我和她唯一的孩子,他的身上,流着安格丝特的血,我只想把一切都交给我和她的孩子。”
却一定有不曾改变的东西,
“小隐,当初的沙卡……”他似乎欲言又止。
“什么?”他微微一愣。
那个——有他的世界。
他的手无意识地揉着我的头发,喃喃道:“今晚我就能帮你恢复视觉。”
司音迟疑了片刻,“我今晚就会恢复她的视觉,明天就会送她走。”
“我答应过安格丝特,无论沙卡做了什么错事,我都会原谅他。无论是什么人与他作对,我都会帮他铲除。”
撒那特思……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忽然抬起了头,往我的方向望来。
司音的声音很平静,很平静。
他似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难道现在想吃?”我立刻小鸡啄米般点头。“要亲手做,不可以用法术哦。”我还特别嘱咐。
“虽然是师父你将我制作出来的,可是现在的我和常人也没有不同啊,我也会笑,会哭,会高兴,会伤心,会生气,会愤怒,会爱人,也会被人爱……我就是我啊,师父,我是一个全新的生命啊,我和别人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来自母亲的子宫,我却是来自师父的肋骨。”
“因为,只要有一位拥有永恒生命的族类,愿意将自己的视觉给你,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不过,这也是之前从来没有人愿意做的原因。因为,没有一个族类,会愿意牺牲自己。”
我推开了门,直冲司音的房间而去。
“我们那么千辛万苦地寻找光之灵恢复我的视觉,可是为什么现在师父这么轻易地就能恢复我的视觉呢?我想不通,不是应该很难吗?”我终于把一直堵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终于,从眼里涌了出来。
“当然是真的,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的声音湖水一般沉静。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司音将我眼睛上的云丝带解开,用恢复了的神力为我恢复视觉。气流中荡起异样的波动,缓慢旋转,如水流潆洄,细致而浩荡,仿佛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涌入了我的眼睛中……
“师父,当初的一切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小隐就是小隐,撒那特思就是撒那特思,司音就是司音,我们每一个,都已经重新开始了,不是吗?”我笑了笑。
我低低应了一声,心里却还是有着说不出的疑惑。
“等你回去的时候,他的左眼就会恢复视觉了,我可不想让一个瞎子来守护你。当然,身为未来掌管三界的天帝,也不能是个瞎子。所以,这样不是最好的方法吗?”他微微笑着,语气轻松又带着几分少见的调侃。
“即使,即使那人是你的亲生儿子吗?”我忽然想到了消失的萨米,心里不由地一悸。
这个——有你的世界。
“不错。”他的声音柔和了几分,“伊纱,我很欣赏你牺牲自己保护他的勇气,所以我才会答应让沙卡带你来天界。如果你有什么请求,我也会答应你。”
我轻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大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茶馆的生意好不好?飞鸟有没有交新的女朋友,撒那特思他——又在做些什么?
我的心里忽然莫名地涌起了一阵不安,“师父,你……”
我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这座城堡……我记得……
我始终不知道,到底司音和撒那特思之间说了些什么。
凉风习习,拂起银发如波般簸荡,幽冷的色泽泛着薄薄的光华,甚是惑人。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远远望去,淡淡的,似乎蒙着一层蒙蒙眬眬的薄纱,又似乎带着些许落寞的孤寂。
他正摸上我发际的手指一滞,“小隐就这么想离开这里吗?”
我大吃一惊,“真的吗,师父,真的吗?”
他在一瞬间的惊愕之后绽放出世间最美丽、最安详、最纯粹的笑容。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个笑容。这样的笑容,又岂止是美可以形容。这是一种极致的美,在伤痛中怒放的美。
“不过我没有想到,有人居然也想到了这个方法,所以那晚,他对我说,想将自己的视觉全部给你……小隐,那是撒那特思的……”他没有再说下去。
“没有发呆啦,只是想飞鸟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我笑了笑,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师父,什么时候能找到恢复我视觉的方法呢?”
“父亲前几天去东方巡察了,要过阵子才能回来。放心吧,你只是暂时住在这里,他不会为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