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永远的寂寞

愣，“可是现在还不是晚饭时间啊。”

    他冷冷地笑，“我等今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是你？”伊兹莫的脸上也写满了难以置信。

    “放心，在家里等着我。”他的眼波流转，犹如在沉沉黑夜中盛放的罂粟，透着颠倒众生的妖魅之美。

    心里又是一阵刺痛，我连忙转过了身，低低地唤起了司音，这回似乎比任何一次都顺利，水晶手链迅速幻化出奇异的色彩，熟悉的灼热感再一次席卷了我的全身。

    “原来是这样……”我看了看他，他的脸色似乎有些疲倦，“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要是那样的死法，还不如当初在圣井里跟了雨神呢。”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我想要的啊……我到底在改变着谁的命运？这不公平，这一点也不公平！

    嘴里，忽然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我的内心最深处不断涌出。我用尽力气推开了他，他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无力地跌倒在了地上，触目惊心的鲜血，正顺着他的嘴角缓缓往下……

    幸好没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诱惑，什么爱不爱，果然只是挂在嘴边说说而已。既然他这样说，那我也正好闪人，本来对这里就没什么留恋的。

    “你该满意这个交易吧？”他一脸的漠然。

    “所以，让大家以为大祭司在家中服毒自尽，对他说来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吧？”他好像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奇琴伊察最负盛名的大祭司，活着的时候众人景仰，风华绝代，死后却不过如此。

    “放了她……”巴加尔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我的脸，无视伊兹莫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巴加尔蹙起了眉，一丝阴狠的神色在他眼中掠过。

    “巴加尔，你要做什么！你想谋逆？”女王的脸色苍白。

    被寂寞包围。

    “我出发没多久就收到了赫姆的消息，原来那些谣言都是乌雅公主派人散布的，再想到她当时非要指定我为出使的人选，我就感到不妙了，”他的声音似乎比往常低沉一些，“所以我立刻折转回来，刚进城就听到了你被带到库库尔坎的消息。”

    “嗯……”他轻笑出声，黑眸内涌动着邪恶的光泽，“那该怎么谢我呢？不如今晚就……”他那桂花般香甜的气息在我周围萦绕，“允许我放肆一次？”

    我要回去，我要回到那个前世今生茶馆，我要亲口问问司音，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值得吗！”我的眼睛在不知不觉中一片蒙眬，终于，有湿润的东西渗出了我的眼角。

    四周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消失，除了我那狂乱的心跳声。

    “放了她。”伊兹莫的唇角弯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你一定会有兴趣。”

    心抽搐着疼，因为无数的后悔而紧紧纠结在一起……

    “小隐，你这话怎么听着都是在骂我……”他还是轻轻地笑，声音却是越来越轻。

    “怎……怎么回事……伊兹莫，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他不是不敢杀你吗？怎么可能？”我大惊失色，手脚一片冰凉。

    “对，现在，马上离开。”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的头突然很疼，很疼，脸上有轻轻的风吹过，身下阴冷潮湿，混合着干草的腐烂味道充斥在我的四周。

    “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也不希望你死，更何况，我也知道，刚才你也是为了救我才……”看他一切无恙，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要不装成那个样子，恐怕早就没命了吧，说起来，”巴加尔王子走到了我的身边，“上次倒还多亏了你，不然我也要和乌斯马尔的王子去做伴了。”

    我的心，剧烈地颤抖着，脚步不能挪动，仿佛连怎么转身也忘记了。这一个简单的转身，却好像经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好，”巴加尔收回了手，得意地笑了起来，吩咐手下给我解开了全部的绳子。

    我的心里仿佛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好像被扼住了喉咙，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在呆愣了几秒后，我才冲过去扶起他，好不容易发出的声音，颤抖得让我自己也听不清。

    “至于你，大祭司，我该怎么对付你呢？”他嚣张地笑着，似乎要把这些年所受的侮辱全都发泄出来。

    巴加尔似乎大吃一惊，“你竟然……”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难以置信地笑了起来，“想不到大祭司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

    “我怎么会有事。”他抿了抿线条优美的唇，黑眸中泛着温柔的神色，“小隐，你在担心我？”

    我真的好后悔，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为他做这份番茄炒蛋，后悔为什么还对他说些冷酷的话，后悔为什么之前不对他稍微好一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后悔为什么来不及告诉他，我相信他，我相信他啊……

    我的心猛地一紧，脚步一滞，身后又传来了他如烟雾般缥缈的声音，“我爱你……还不信吗……我已经用我的全部……爱你……包括……我的生命……”

    在一片黑暗中，我终于慢慢地冷静下来，将身上的白色披肩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那白色的披肩并没有完全覆盖他的身体，只能略微象征地盖了那么一下。

    “伊兹莫……”

    “母后，您和姐姐都被这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我看这个王位已经不适合你了，从今天开始，您就退位吧。”巴加尔得意地一笑。

    可是……值得吗，值得吗……

    被泥土覆盖。

    这里——绝对不是前世今生茶馆！

    “对了，你怎么会赶来？”

    “你是我爱的人，我当然会救你啊。”他眯了眯漂亮的眼睛，朝我凑了过来，“这下你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巴加尔，你怎么会在这里？”女王这才反应过来。

    “小隐，我只是，不想再继续寂寞下去了。”

    如此而已……

    还是那身华丽的打扮，那副暴发户的行头，可是那股唯唯诺诺的小家子气却已经荡然无存，棕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精明的神色。

    “不会的，伊兹莫，你不会死的，你不是诡计多端吗，你不是个坏蛋吗，你不是会下地狱的吗，怎么会这么轻易死！”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是我改变了一切，我改变了委托人的命运，可是同时，却也改变了他的命运，将他一手推入了悲惨的宿命中……

    “哥哥？司音？”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回答我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他的眼神瞬间黯然下去，但只是一瞬间，短促得让我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交易？”巴加尔冷冷一笑，“那也要看我有没有兴趣。”

    没有茶馆里长年飘扬的茶香，没有哥哥温暖的拥抱，没有司音淡淡的声音，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