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可怕的男人

  他伸手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脸，看似温柔的目光中深藏着深不可测的阴暗，“要是跑了被我捉到的话，我会像今天一样，亲手……”

    赫然出现在我眼前的竟是一张巨大的人形石像平台。石像身体半躺，上身仰起，双膝向上，目视天空中的太阳。一个全身被涂抹成蓝色的壮年男人，正在石像的肚腹间挣扎着，四个魁梧有力的祭司牢牢地摁住了他的手和脚，在祭司的周围，也有一些身穿缠腰布，脸上涂得花花绿绿一片的男人们在有节奏地低喊着。另一位看起来像是萨满巫师似的老人一手持刀，一边不知在低声念着什么。

    他的长相和一般的玛雅人似乎完全不同，流水般的茶色长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皮肤比筛碎了挑细了的月光还要精致细腻，妖魅的眼波仿佛是落在梅花上的细雪，轻轻的一下呼吸都会让它粉碎，只能屏住气凝望那么一下，脆弱到极致却也美丽到极致，微翘的薄唇仿佛嘲弄着世间的一切……

    难道刚才是眼花？

    “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杀猪杀羊杀牛杀什么不好！非要用活人，还有那什么祭司，这世杀了这么多人，我看下世一定投胎变猪狗，不，变爬虫，变蜘蛛……”

    正疑惑的时候，灌木丛的另一边传来了纷乱的人声，我擦了擦手，蹲下了身子，蹑手蹑脚地往灌木丛走去，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喂，你放开我！”我又急又惊，他这是要干什么，如果想告发我的话，他自己不也在偷看……除非……

    我的手脚顿时变得冰冷，这所谓的雨神，不会真的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吧。

    他挑了挑眉，纤长的手指停留在我的锁骨处，轻轻摸了摸，“那么瘦的女人，恐怕雨神不满意哦。”

    难道我要沦落到被吃掉的命运？呃——好想哭啊……

    ，我的脑袋里又敲起了一记丧钟。果然……这下可完蛋了，我刚才居然还说了那么多他的坏话……这下不死也要少半条命。

    我侧了侧身子，躲过了他的手，脑中却浮现出了关于圣井的资料，据说奇琴伊察城里有两口天然大水井。玛雅人将其中的一口水井用于饮水和灌溉农田，而把另一口水井奉为“圣井”，用来祭祀雨神。每当雨量不足的时候，祭司就会献上精心挑选的健康少女，连同大量的金银珠宝，一起投入井中。这种特殊的献祭方式被认为是雨神和少女的婚礼。如果少女很快溺死，那么，人们就感到非常失望。他们会哭号着一起向水中投石头，因为神灵已经把不祥的预兆昭示给他们，但假如从清晨到中午，井中的人还侥幸活着的话，那么上边的人就会垂放下一条长绳，把幸存者拉上来。这个生还的人从此备受崇敬，还会被认为是雨神派回来的“神使”。

    我睁开眼睛，支起了身子，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在血色夕阳下，那颗鲜红的心脏在他的手中伸缩跳动，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我的心里蓦地一沉，除非他是……

    一只猫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我也在浸有柯巴树香脂球的浴池中好好泡了个澡，换了一身当地玛雅妇女的服装，这种叫做huipil的长袍是一种白色的、宽松的棉布衣服，从头到脚的宽度都相同，简直像是把个布口袋剪几个洞，就往身上一套。不过奇怪的就是，别看它平铺在地上时直筒筒地毫无精工细裁之感，但只要腰间一束，裙长适中，静处时线条流畅，下摆丰富的垂感透出沉静，行时宽松自如，居然还十分飘逸。

    晕过去啊，为什么这种时候不晕过去呢……

    我浑身一震，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

    那些侍女给我涂抹的红色的油脂散发着一种甜得发腻的味道，我怀疑她们是不是直接把蜂蜜擦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眼底飘过了一抹淡淡的嘲讽，走到了那位被按住的男人身边，顺手接过了那位巫师手里的石刀，口中念念有词，唇边浮起了一个修罗般的笑容，对准那人的左胸肋骨，准确地扎了下去！

    看着他的笑容，我几乎有种错觉，我好像只是被他邀请而来的客人，而不是一件祭品。

    他的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耳垂擦过，几个字清晰地飘入了我的耳中，“像你这样的处|子。”

    “如果这二十天内下雨的话，也许你就不必做祭品了。”他将一碗黑色的豌豆汤推到了我的面前，“不过，现在还是乖乖多吃些东西吧。”

    什么！我震惊地抬眸，伊兹莫，一只猫？这个可怕的男人就是一只猫？

    我的心，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过，也不是关心这种事的时候，比起什么衣服，似乎是先保住我的小命比较重要些。

    虽然他的威胁很恐怖，可是这并不能阻止之前我想逃跑的想法，只是，在我听到他的名字时，已经完全打消了想要逃跑的念头。既然他就是一只猫，那么，住在他这里是再合适不过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有二十天的时间。

    “不要回头。”那个声音忽然就在我的耳侧响起，仿佛月光里的桂花树上开出的桂花那般清甜的气息在我身边萦绕，一双冰冷的手也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同时轻轻地抵住了我的后脑勺。

    众人立刻欢呼起来，他微微一笑，高举起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高声祈祷，“云啊，我恳求您马上来临，带给我们生命。雨神恰克啊，我奉献这赤诚的心脏给您……我对您的请求是给农民以生命，下雨吧，在他们劳动的地方，重新给他们以生命吧！”

    不过，似乎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没有下雨的话……

    虽然在一刹那曾经想过用水晶手链呼唤司音，但是不知为什么，我不想这么快放弃。既然来到这里，我就不能一事无成地回去，想起那个女人满身的伤痕，我又涌起了一股冲动，我想改变她的命运……

    他微微一怔，居然没有说话。

    果然不愧是位高权重的大祭司……

    如蝴蝶般妖艳的男人……却又散发着一种颓废邪恶的气息……

    他慢慢转过身子，扭头的瞬间带来一片浓浓的妖魅，似笑非笑地望住了我。我别过了目光，不去接触他那带有杀伤力的眼波。

    “大祭司，这个女人怎么处置？”祈祷结束后，旁边的几位祭司用惊讶的目光看了看我。

    “是吗？”

    “你，你是谁？”我的心狂跳着。

    我瞥了他一眼，“反正他也听不见。”

    “拜托，我才不是来看热闹的！”我才没那么变态，拿这个当热闹看。

    他一言不发，还没走到祭台的时候，就有几个男人冲了过来，对着他就跪了下去，“大祭司，就等着您了。”

    “不过，不要想着溜出去哦。”

    “我们那里可没这样的规矩，”

    我顺口接了下去。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又一次穿越了遥远的时空。而这次的目的地，是位于尤卡坦半岛上的古国奇琴伊察。此时，应该正是玛雅文化的黄金时代——古典玛雅时期。这个时期的玛雅人并没有建立大一统的帝国，而是和古希腊一样，由一些相互独立的城邦国家组成。

    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们的国王却是位货真价实的女性。

    “不是吗？”他忽然轻轻一笑，“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在看什么？”

    他的眼眸一暗，唇边笑意仍存，“你好像是异族人吧，怎么知道雨神的婚礼？”

    “可是，未经允许偷看祭祀的过程，如果被发现，那就会成为下一个祭品哦。说不定，”他笑着，“我会告发你哦。”

    “既然选了我做祭品，又何必来这一套。”我才不会被他的假象所迷惑。

    “我，我也是听说的。”

    在餐桌上，我看到了一样熟悉的食物——玉米薄饼。黄灿灿的玉米薄饼旁，是一种被称为广的黑色食物，虽然名字怪异，其实就是煮黑豌豆，还有一些简单的鸡肉、鹿肉和鸡蛋，甚至还有番茄和南瓜。

    “可是，你刚才不是已经献祭了吗，那么这场雨神的婚礼不是多此一举？”我脱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