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平安王宫

。”他笑意更浓，盯着我，忽然缓缓吟道，“谁家女儿如新绿，使我春心乱如麻。先前的相遇，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四下打听，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想不到，今日居然在这里让我遇到你，这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

    “那么，告辞了。”文车妃和侍女们缓缓离去。

    “哦，是这样啊。”我笑了笑，原来文车妃和佑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女人的嫉妒心真的很可怕，谁也想不到佑姬将来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刚走到渡廊处，只听旁边房里传来一声女子的闷哼，接着我就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飘了出去，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也顾不得追，忙闯进了屋里，提起灯笼一看，一个年轻女子侧倒在地上。

    “嗯，不……”怕他认出我的声音，我支吾着答了一句。

    “文车妃……”我脱口道。

    春日野间雪，消时寸草生。

    她的面色平静如水，眼眸里看不见一丝情绪，可是我知道，越是这样把心事深埋的人，一旦爆发，后果难以预料。

    随着移门被拉开，一股轻风略凉的涩香顿时钻进了屋子，果然是那天那个人。隔着垂帘，隐约看见他姿态优雅地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听那些发现尸体的女房们说的，听说死者的脸皮好像是脱落那样可怖呢，真是吓人。”她不敢再说下去。

    “你看够了吧。”我不客气地开口道，现在发现自己对美男的免疫力是越来越强了。

    我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跳，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转过那女子的脸，一看之下，大惊失色，手里的灯笼差点摔在了地上。果然，果然那是一张没有面皮的脸！血肉模糊的脸上只能隐隐看见还在轻颤的眼珠和牙齿，我立刻转过脸去，忍不住干呕起来。

    一想到晴明收到这回执时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那个文车妃，我倒还有几分好奇呢，不知是不是和我在现代见到的一样呢。

    “从小就是朋友？”

    文车妃一听这话，喜笑颜开，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憨态道：“还是姐姐最好，自从怀了这个孩子，姐姐还经常差人送东西过来，我的飞香舍都放不下了呢。”

    佑姬笑了笑：“其实右大臣大人他……”她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只是望着前方。

    “是啊，宣耀殿的女房昨天晚上死了，而且——”小宰相凑了过来，低声道，“听说她死的时候没有脸。”

    小宰相的脸上露出忿忿不平之色，佑姬亲切地笑了起来，“妹妹这个样子还行什么礼，妹妹今日不同往日，怀的可是未来的东宫。”

    我一抬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我瞥了他一眼，我不会有这么好的桃花运吧，万一他要真对我有兴趣怎么办？我可不想在这里多一些麻烦。

    车子缓缓地动了，我心里忽然感到有些惆怅。与贺茂大人、保宪，还有晴明他们一起住了一阵子，也觉得有些依依不舍了。不过他们也会经常入宫来，应该还是能看到的吧。

    小宰相点了点头，又望了一下四周，道：“文车妃和娘娘的关系好像不错呢，听说她们从小就是朋友。不过文车妃怀了主上的龙胎以后，比以前骄蛮很多，也根本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也就是娘娘好脾气，还惯着她，再怎么说，娘娘也是中宫啊。”

    佑姬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道：“今天你初来乍到，就让小宰相带你先熟悉一下这里吧。”

    不是吧，都没见过我，就春心乱如麻了，这男人也太多情了吧。

    听她这么说，的确不像是意外。

    因为弘徽殿和飞香舍离天皇居住的清凉殿最近，因此居于其中的分别就是村上天皇最为宠爱的佑姬和文车妃。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廊下正迎面款款而来七八个身穿十二单衣的女子。其中一位女子风姿绝艳，在人群中格外显眼。那人穿着浓淡相宜的龙胆色唐衣，衬着紫苑丸萩的五衣，系着白色唐草立涌的裳，头发如同夏月里茂盛的垂柳那样长长地披下来，姿态柔媚。看清她的脸那一刹那，我不由得吃了一惊，不就是我在现代看见的那张脸吗？只不过，现在的她要比现代见到的更美上百倍……

    我自然是没有去回那封情信，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不过这位源高明大人似乎颇有耐心，一天一封信，无不是风花雪月。很快，这件事就在女房们所住的广缘廊传开了，一个小小的女房，被从二位的右大臣所追求，在她们看来是修来的福气。更何况，这位右大臣还如此年轻风雅。我也不知道这位右大臣到底看上我哪儿了……

    他顿了顿，忽然开口道：“这个香味……”

    在陪佑姬去庭院里观赏初开的荷花时，连佑姬也忍不住问起了这件事。

    正在我慢慢觉得惬意起来时，忽然听到小宰相有些慌乱的声音在我的房门口响起：“沙罗，快准备一下，右大臣大人正往这边过来了。”

    “你就是贺茂大人府里的千金沙罗吗？果然是位像春柳一样清新可爱的女子呢。”她微微一笑。我赶紧照秋姬所教的朝她行了个礼道：“娘娘谬赞了。”

    哇，鼻子这么灵，这个右大臣前世一定是只狗狗。

    “多谢娘娘，空蝉如此世，幻灭若朝霞。沙罗明白这个道理。”我飞快地接了下半句，典子的地狱式学习终于在这时有了一点成果。

    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那么今天，你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不知是不是晴明生气了，他的式神麻雀再没有来过。

    又聊了一会，她起身准备离开，我送她出了我的房门，正打算回去。忽然只觉头顶一热，我伸手一摸，拿下来一看，差点没气晕，竟然是一团刚出炉的鸟粪，紧接着，一只麻雀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我的肩上。

    “什么！”我从榻榻米上跳了起来，脑中立刻浮现出那个紫色的身影，“怎么会？这里是女房的住所呀。”虽然我知道在平安时期，女房和贵族男子在宫里私会并不被禁止，反而还被认为是件风雅的事，可是现在毕竟是大白天啊，而且他为什么要过来？

    怎么，他还对我有兴趣吗？唉……

    君如春草绿，一见便钟情。

    “沙罗？沙罗双树的沙罗？很美的名字呢。”他笑道。

    我心里暗暗一喜，看来他是不喜欢我这个毫不优雅的解释。

    好啊，八成就是这个肇事者，我正打算教训它一下。忽然发现它的爪子处系着一张小小的纸条，忙抽了下来，摊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字迹：一切可安好？晴明。不会吧，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居然是晴明的信，那么这只麻雀一定是晴明的式神了。还是不能相信晴明居然会有那么一点担心我，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却让我又有了一丝小小的感动。纵然是清冷如晴明，内心也有温柔的一面呢。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顿时人心惶惶。天色一暗，众人就躲进了房里。我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鬼怪如此恐怖。

    想到这里，我披上了单衣，提了一盏牡丹灯笼，往昨天出事的宣耀殿走去。宣耀殿比较偏僻，一般住的都是些不受宠的妃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