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永别了，阿布

来的传声珠。”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他费尽心力想要保护的身体，却正在一点一点离他远去，回到一个他再也触及不到的世界。

    来了这里这么久，他们一直想要听到的不就是这句话吗？到此为止，这次的任务即将顺利完成了。这里的一切，可以结束了。但是为什么，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轻松。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看了看叶幕——此刻，他的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在命运的捉弄下成为了吸血鬼之后，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一直在弟弟身边默默守护着。

    阿兹姆先是一愣，随即用颤抖的双手捡起了那粒珍珠，紧紧捏住了它，仿佛这样就能掌握住弟弟的生命，不再让弟弟从自己的身边离开。突然之间，他的脸色又微微一变，抬头望向了叶幕，“你们和我弟弟做了什么交易？他最后的遗言居然是……让我把我们一族的信物借给你们。”

    在亚述王就要攻破大马士革城的时候，他更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所以才将弟弟也变成了吸血鬼，逃过了灭亡的劫难，获得了永恒的生命。

    阿布，不要有事。

    不管怎么样，他绝不会让弟弟死的不明不白。

    “姬玛妮……”

    “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叶幕细心地留意到了她脸上瞬间的神情变化。

    叶幕眯起了眼睛，低沉的声音听起来透着几分诡异，“或许你们第一次看到的——确实是真的狄克。”

    不可能的。

    如果还是像以前那么讨厌他，那么……现在她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从千年前弟弟哇哇坠地那一刻开始，他就将这个身体紧紧抱在怀里，发誓要用自己的一切来保护他最珍爱的人。

    “我不知道。应该是个会运用高级变形术的家伙。而且，”叶幕微微一敛眼神，“他的法力并不在你我之下。”

    到底是从什么开始，对他的偏见已经一点一点的改变了呢？

    是啊，既然有一次可以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为什么不接受呢？

    她的心痛，究竟是为了生命的无常，还是为了爱的无能无力？

    叶幕回过头时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他冷不防问了一句，“阿兹姆，你听说过后悔药吗？”

    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抱住的也仿佛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不会是他……绝不会。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杨瑞的肩膀也开始不停发颤——阿布的身体正在由下而上渐渐消失……腿部，腰部，胸部……

    “那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杨瑞一眨不眨地盯着狄克手中的枪，只觉得心都快跳出了胸口，怎么办？该怎么办？她的脑中在短短时间内飞转过无数念头，忽然定格了在叶幕刚才说的某句话上，对了！可以听到声音？她顿时觉得好像看到了一线曙光——那么说来现在只要把危险转移，阿布就暂时会安全了！

    阿布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紫红色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里如泉水般涌了出来，点点血花飞溅在大马士革玫瑰粉红色的花瓣上，透着难以言说的妖艳，诡魅，和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的悲伤。

    听到这句话，阿兹姆顿时浑身一震，哑声道，“你说什么？杀死我弟弟的不是狄克吗？”

    阿布他……一直也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承诺……即使是在临死前……也没有忘记……

    叶幕轻轻摇了摇头，“之所以说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只是那些人无缘遇见而已。作为信物的交换，我会送给你一颗后悔药。只要吃下这颗后悔药，一切就可以重来。你将会回到命运的分界点，拥有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一个可以改变你弟弟命运的机会。”

    “阿布！”阿兹姆凄厉地低叫了一声，那种已经达到极点的悲愤无形中激发了他潜在的所有力量，只见他的整个人都几乎变成了一团巨大的光球，带着耀眼的光芒直直穿透了结界！

    还没等她来得及再发出声音，狄克已经重新举起了枪，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Then shall the dust return to the earth as it was: and the spirit shall return unto God who gave it。（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于赐灵的神。）”他面色平静地低低吟了一句英文，随即又抬起头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最后的笑容。

    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个残忍杀死阿布又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会是——小维。

    “你这么说起来我也觉得不对劲，”杨瑞在大吃一惊之后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他明明已经看到那不是阿兹姆了，为什么还是要下杀手呢？这好像也有点说不通，难道他的目标就是阿布？但如果是这样的话，第一次碰到我们的时候他不就可以动手了吗？何必又要下战书这么麻烦？”

    杨瑞站在那里没有动。时间好像就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还没有！现在只是打开了六芒结界中的其中一层感官结界，彼此可以听到声音而已。”叶幕边说继续念起了咒文，接下来从他指尖冒出来的是幽蓝色的光团……

    那是人类才有的东西不是吗。

    “砰！”

    “那么他是谁？”阿兹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哥哥……”阿布缓缓睁开了眼睛，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听起来低若游丝。像是为了不让对方太过担心，他还轻轻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阿兹姆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两人立即低声念起了咒文，两团白色的光芒分别从他们的指尖隐隐透了出来，越来越亮，越来越强，当差不多有拳头大小时，两团白光突然飞离了他们的手指，在半空中汇聚成一团更强更闪耀的白色光团，随即犹如天外流星般地以肉眼难以计算的速度撞入了结界之中！

    “阿布，别再说话了！”他几乎要哀求对方住口。

    轻柔的雨丝还在空中飘飘洒洒，温柔地滋润着玫瑰园里的万物。在阿布消失的地方，一朵含苞欲放的大马士革玫瑰悄然绽开了粉色的花瓣。从那淡黄色的花蕊中，竟然滑下来一粒白色珍珠，就像是长了眼睛般不偏不倚正好滚落到了阿兹姆的脚下。

    “叶幕，狄克呢？我问你狄克呢？”阿兹姆狂乱地一把抓住了叶幕的领子，“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阿布……”他的眼中仿佛有什么急速涌了上来，又慢慢溢出了眼眶，像紫红色的露水一般滴落在了阿布冰冷的脸颊上。

    “结界打破了！”杨瑞心里一阵雀跃，这下就好了！

    她浑身一震，这才像是回了魂一般冲到了阿布的身旁。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阿布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握住了她的手，扬起嘴角对她轻轻地笑。那笑容一扫往日的妩媚，仿佛褪尽了所有铅华，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了她的面前，纯真到令人心痛。

    “狄克！那不是阿兹姆！”她用尽全部力气地朝着那两人大喊了一声，“真正的阿兹姆——在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芒闪过，刚刚去追赶狄克的叶幕忽然又幽灵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奇怪，似乎带着一点困惑，一点怀疑，一点惊讶，还有一点让人看不懂的模棱两可。

    只是，那双美丽动人的眼中，却隐藏着一种不明意味的悲伤。

    叶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冷静点，阿兹姆亲王。如果连你也失去理智，还怎么能找出杀了你弟弟的真正凶手。”

    “哥哥……银子弹打中了我的心脏，我不能跟你回家了。不过，我一点也不难过，真的。”阿布努力微笑着，紫红色的血液也不停从他的口中涌出来，“哥哥，其实这几千年来，我一直一直都在后悔着，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更勇敢一些。虽然我可以逃过那次毁灭，但伴随着永恒的生命而来的，却是永恒的寂寞。”

    “阿布，你不会死的。我们是永生的血族，没有什么能让我们死亡。”阿兹姆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你这个笨蛋，做事总是那么随心所欲！这次带你回家之后我一定把你锁在房间里，再也不让你出来。”

    自己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可是至少，他还有改变弟弟命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