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空蝉之恋

果要打，请出房门再交手吧，在这里恐怕会伤到无辜。”小雪瞪了一脸恬淡的安倍泰清一眼，什么人嘛，还说是成范的好朋友，这种时候不但不帮忙，还说这样的话。

    “留下？你留的下吗？”赖朝扬了扬嘴角，不经意的回头望了一眼。

    “什么？”赖朝大吃一惊，“是你，政子，你疯了吗？”

    “记住，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他的耳边似乎回响起那位少女调皮的声音，心里渐渐涌起一丝暖意，夹杂着淡淡的疼痛，他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真的忍心见她死吗？真的——忍心吗？放手吧，也许是该放手了……至少放手，她还能活着。她对于他，也许就如秋日的空蝉，远看历历在目，近观消失不见，只余淡薄脆弱，若隐若现的一袭蝉蜕。

    “当然是继续刚才的事啊。”

    “笨蛋，”成范微笑着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封住了她的唇，“不要再说傻话，我说过，现在轮到我来守护你，明白吗，”他的笑容一敛，低低道：“是你，让我知道什么是心痛的感觉。”

    安倍泰清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说道：“不错，她的情况实在是很危险，很严重。”

    “你会后悔吗，为了我这一棵树放弃了整座森林。”小雪低声说着，成范脸上笑意更浓，他轻轻抬起小雪的脸，轻声道：“我后悔。”在看到小雪脸色一变后，又忍不住笑道：“我后悔怎么没有更早的放弃那片森林，不过也不能怪我，你这棵树长得太不起眼了，呵呵。”

    “我也不想多说，人，我一定要带走。”赖朝冷冷的说道。

    成范淡淡一笑，凝视着小雪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不错，是我带走她，因为我不能没有她，我来到镰仓完全是为了她。”

    “好了，中纳言大人，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今天一定要带她走。”赖朝看着他们这副亲密的样子，心中的酸意怒意混杂着一波波的涌了上来。

    政子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四周，大声说道：“全都给我出去！”那些武士们看了看赖朝，见他没有反对，于是全都退出了庭院。

    “哦，我去准备给小雪的药了，你们继续，继续。”安倍泰清显然是感到了周围的气开始紊乱。成范恶狠狠的目送泰清离去，过去重重的拉上了门，再坐回小雪的身边时，又恢复了一脸的温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赖朝的脸色微微一变，道：“你刚才也受了惊，怎么不在府里好好呆着。”

    赖朝心中一紧，转头看了看一直在门边没有出声的年轻白衣男子，道：“你就是安倍泰清？”

    “失去一切都无所谓，因为……”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满足的笑容，“我抓住了一生最重要的人。”他把她轻轻拥入怀中，在她耳边温柔低语道：“我的辉夜姬，我不会让你回到月亮上去的，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一辈子，永生永世。”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雪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支撑着站了起来，走到门边，靠着墙，注视着庭院中的两人。深秋的红叶随风乱离，飘散满庭，地上已经厚厚的集结了一层飘零的红叶，犹如新织的夜锦一般华丽。漫天红叶飞舞，紫衣男子持刀而立，眼中的清冷犹如冬日吉野山的盈盈初雪，傲然而立，仿佛生长在水中的一枝寒梅，可望而不可及，唯有暗香袭人。黑衣公子脸带微笑，唇角挽出的优雅笑容像是清晨薄雨中的红叶一样美得令人战栗。他那黑色的衣袂在风中翩跹摇曳，如同嵯峨野的月光一样优雅飘逸，唯有手中的那把刀刃在闪着森森冷意。

    “什么？什么人？”小雪也顾不得伤痛，一骨碌坐了起来。

    “安倍泰清，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什么时候闯进来的！”成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脸上一阵发白。

    “那么实在是抱歉，人，我一定要留下。”成范的唇边还保持着那丝优雅的笑容。

    小雪这个纯粹的笑容也让赖朝有一瞬间的失神，好让人怀念的笑容，这样微笑着的小雪，好像已经消失了很久很久，今天她终于又笑了，可是这样的笑容却只对着那一个人而绽放，想到这里，他心里腾的窜起了一丛火，一脸铁青的也拔出了腰间的刀，冷声道：“我也不想被说成人多势众，不如你我先来交交手吧。”

    “然而相较起以前一无所有的空虚，我倒宁可承受撕裂般的痛楚呢。”成范象是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轻轻一笑，道：“因为，这才是爱一个人爱到极至的感觉，不是吗。”

    “成范，我……”小雪心中一酸，却说不出话来，以前的成范风清云淡，潇洒自如，又怎么知道心痛的滋味。

    “成范，我不想失去你。”小雪的心微微颤抖，她不能再失去重要的人了，她不能让成范为她而死。

    “对了，镰仓公，我想提醒你一下，如果她再被剧烈移动，伤口再次破裂的话，那么只怕安倍泰清也回天乏术了。”成范不慌不忙的说道。

    “啊，可是……”

    回天乏术，听见这个词，赖朝心里忽然也有些隐隐作痛起来，但是此时他又怎么舍得放手，“那么，中纳言大人，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神色。

    “至于自由，只要我的心中一直有自由的花朵开放，那么它就会永不凋零。”成范轻轻的按着自己的胸口，淡淡的笑着。

    “大人，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其实这次强盗事件是我和中纳言大人一起计划的。”政子还是紧盯着他的眼睛。

    “啊。”小雪脸上一红，天哪，好尴尬，刚才的情话他不就全都听见了……“安倍泰清……”成范已经咬牙切齿了。

    从泰清身后走出来的正是源赖朝，他的身后跟着大队人马，听府邸外此时人声鼎沸，想来外面还有更多人马，这里已经被包围了……

    “我没有疯，大人，疯的是您，你为什么要这样执意于一样根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您知道吗，小雪她是故意吐出那些药，是她自己一心求死，就算这次你把她带回去，她还是死路一条，人一死，万事皆空，到头来您什么也得不到。不是吗？您真的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吗？”政子一连串的全都说了出来。

    “好了，你们就快点成亲吧，到时我一定会送很多符咒给你们做贺礼，保证百鬼不侵。”小雪和成范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猛的分了开来。

    不管怎么样，他要她活着……他象是下了决定般的转身，看着成范，忽然开口道：“五年。”看着成范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继续道：“请中纳言大人留在镰仓五年，协助我制订镰仓幕府的所有律法，出谋划策，如果你答应，我就还她自由。”

    “一言为定。”成范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你的眼神好奇怪啊。”小雪感受到一阵危险，忍不住往里挪了一下。

    “源赖朝，我跟你回去。”她忽然挣脱了成范的手，冲着赖朝说道，“不过你不可以伤害成范，绝对不可以。”

    “……”

    “别说话了。”

    “天机不可泄露。”安倍泰清神秘兮兮的摇了摇头。

    “好极了。”成范也应了一声。两人就这么对峙相望，杀气渐渐在这两个男人之间滋生蔓延，流动的空气似乎也凝固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