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重返京城

天飞花，心里不由生起一丝愁绪。时子夫人的精神虽然好转，但她这个不通病理的人也看得出，时子夫人被疾病折磨的很辛苦。

    小雪一愣，应了一声，正要起身，时子夫人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小雪，我一直都把你看成平家的人。你明白的，对吗。”

    “母亲大人，您又不听话了，御医说您要多躺，不能乱动。”小雪故作生气状。

    “不是的，我，我一直都很想你们，是真的。”小雪急着解释道。知盛的脸色有些缓和，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好妹妹……”重衡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涩。

    藤原成范，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可恶……刚刚见到他的欣喜全都烟消云散了……

    “小雪，你来了。”她的口气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倒还是小雪再也忍不住，先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母亲大人，我，我太自私了，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太晚回来了……”她一边抽泣着，一边说着。

    站在六波罗府邸前的一刹那，望着熟悉的一切，小雪心跳的飞快，就快不能呼吸了。她定了定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正欲上前扣门，忽然看见一辆装饰华贵的牛车缓缓而来，她迟疑了一下，便退到了墙的一边。牛车停在了门口，竹帘轻卷，下来一位身姿挺拔，身着黑色束带的贵公子，看样子是刚下了殿。他微微侧过一些头，飞扬的浓眉，黑亮的双眼，不是重衡是谁！只是往常充满神采的脸上如今多了几分憔悴，想来是父亲和兄长逝去的缘故吧？小雪再难以抑制内心奔腾的激动，低低的喊了一声。

    小雪行完礼，便随着重衡走出房门。“小雪，这次你不会走了，对不对？”时子夫人忽然在身后问道。她一抬头，正好撞上重衡回过头的目光，那目光似乎也询问着同样的问题。她赶紧转过头，看到时子夫人眼中的一丝期望，脑中忽然闪过了义经和她的约定。

    “嗯，我明白，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好妹妹。”小雪释然的说道。

    说完，她抬起头，对那些女侍道：“还在这里做什么，马上去通报公子们！”

    “总之回来就好了，以前的事不要再耿耿于怀了。”宗盛对小雪点了点头，后半句却是对着知盛说的。

    想起以前全家人在这里赏樱吟歌的情景，虽然她每次都要出点洋相，但那时却是非常快乐的。每个人，都很快乐。而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

    重衡忽然大步走向她，猛的抓住她的肩膀，她的眉微微皱了皱，他用了好大的劲。

    “谷里无天日，春来总不知。花开何足喜，早落不须悲。”她一惊，是谁在和她的和歌？这个性感的声音很耳熟。她转过头，却是一喜。身着松叶色直衣的藤原成范，手执桧扇，嘴角含笑，优雅的倚在紫藤花边看着她。淡粉的樱花瓣飞扬着拂过他的脸颊，飘过他微敞的衣襟，更增添了几分成熟和不羁，绝世风姿犹胜初次相见。幽黑的眼神也更加迷人，温暖的仿佛要把人溺毙其中。

    “重衡哥哥，知盛哥哥好像还在生我的气，宗盛哥哥也有些生疏呢。”小雪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禁有些泄气。

    “我很气，刚开始真的很生气，可是一个母亲又怎么会真的生女儿的气，对不对，现在看到你回来，我就放心了。”她轻轻说着，眼里淡淡的笑着。“母亲大人……”她紧紧握着时子夫人的手，心神激荡，再也不知该说什么，上天对她何其厚待，居然在这个时代给了她一位这么好的妈妈。

    跟在他身后，小雪忍不住不安的问道：“母亲大人，生我的气吧？”重衡一顿，转头道：“自然是生你的气，所以你自己好好和母亲大人去解释吧。”

    “宗盛哥哥，知盛哥哥。”小雪站在那里，对他们微微一笑。

    “别傻了，三哥四哥一直都是这样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重衡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是这样吗？她有些疑惑起来。

    时子夫人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今天，我很高兴。”

    两人顿时都呆在了那里，一脸震惊的望着她。

    今天清晨起来，时子夫人的精神就特别好，面色也有几分红润，一起来就让小雪和侍女扶到回廊去赏樱。

    “我当然知道，你收到那信笺就一定会回来的。”他轻轻一笑。忽然附下身子，靠近她的脸，道：“小鸟，你漂亮了很多，也成熟了呢，哦呀，我有点后悔了，不如那个婚约……”

    “嗯！”小雪重重的点了点头，便走到庭院里，仔仔细细，找寻了一会儿，挑选了一支开满花的樱枝，放在鼻下一闻，幽香阵阵，母亲大人一定会喜欢的。她浅浅一笑，正要转身回去。

    “我太了解你了，小鸟，我可不能带着被打青的脸去赴美人之约啊。”

    “我……”她被一脸铁青的重衡吓了一跳，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果然，他们真的讨厌她了，再也不想理她了……

    小雪见到重衡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刚想再喊一声，却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再出声，只是看着他。不知为什么，看见他深邃的眼神，忽然又有些害怕起来，自己这样一声不吭就跑掉，说不定他们已经讨厌自己了，再也不会理她了，不然他的脸上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连笑容也是这样的僵硬。

    “是重衡啊，进来吧。”时子夫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亲切，只是没有以前的精神了，甚至还有些微弱。小雪心中一痛，鼻子发酸，她尽量忍着要哭的感觉。重衡对她点了点头，她立刻会意，慢慢移开了屏风。

    “可是，您还是要休息啊，不然小雪也会担心的，对吗？”重衡语调轻柔的哄着她。

    是吗？我的一切都和你无关吗？不知为什么，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的心里却隐隐的有些失落。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她有些不解的问道。

    “母亲大人，重衡来探望您了。”重衡对着里面行了行礼。

    小雪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位哥哥风采依旧，只是成熟了很多，也憔悴了一些，尤其是宗盛哥哥，现在挑起平家的重梁，一定很辛苦吧。

    “闭嘴啦，别玩了。”小雪急忙打断他的话，真是不知道他口没遮拦的又要说什么。

    “那你今天过来干什么。”她有些没好气的问道。

    “不回伊豆了吗？”他忽然问道。

    “重衡哥哥。”正要走进府内的重衡忽然听见这个声音，身子轻轻一震，立刻停住了脚步，顿了顿之后，又抬脚往前走去。

    “我……”她的脑海里闪过义经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那个温柔无比的亲吻，那个属于两个人的约定。我不回去，她想这样说，却不知为什么，不想骗成范。

    “我？”她顿了顿道：“我自然是在这里陪母亲大人。”

    时子夫人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樱花花期如此之短，难道你就不让我看一眼这一季最后的樱花吗？”既然她这样说，小雪也没办法了，于是吩咐阿玉和其他侍女在回廊上铺上榻榻米和丝绸软垫，让夫人可以靠在那里欣赏。

    “小雪，今年的樱花开得真美。”时子夫人微笑着，凝视着满枝的樱花。“我和你父亲大人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樱花满天的季节，那时我只有五岁。”她忽然侧过头，脸上竟带了一丝少女般的绯红，“那时他也只有九岁，随他父亲来我们府上拜访。那天也是在庭院里，他折了一支樱花送给我，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他了。”她的脸色益发红润，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似乎在回忆着很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