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王子的决定

你不是舍拉特部落的人吗？来我们胡塔木部落做什么？”为首一个胖男人先恶狠狠地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而其他围观的村民也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反感的态度，纷纷小声议论起来。希德置若罔闻地继续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艾米娜的面前才停下了脚步。这时，大家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像是说好了似的全都闭口不语，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异常安静，仿佛唯一能听见的就是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法迪大叔紧紧攥着手里的石块，手背上迸出了条条青筋，冷声道，“那么……行刑就要开始了。”

    本来还想阻拦丽玛的刘芒自己终于也按捺不住，上前就伸手揪住了希德的衣领，一字一句道，“听着，那个姑娘是你爱着的人，也是深深爱着你的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去试试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可是如果你龟缩在那里，那就连那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没有了。你有多爱她，就应该用同样多的勇气去保护她。爱越坚定，想要保护她的心情，不是也应该越坚定吗？不是就算赌上生命也要守护她吗？！”她越说越气，“像你这样没承担，只知道躲在女人身后发抖，遇到困难就退缩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她的爱？要知道，她的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啊！”

    阿布杜拉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拽着她的手，将她拘禁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内。

    毕竟，这是两条珍贵的生命。

    法迪大叔的眼中也掠过了一丝不忍，但很快垂下了眼睑沉声道，“米拉，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早说过这样的场合你不适合在场。”

    刘芒赶紧让阿布杜拉帮忙翻译，一听法迪大叔的回答更是心急如焚。她轻轻扯了下阿布的袖子，小声道，“你再帮我翻译一次好吗？”

    “可已经没有时间了啊，难道我们真要看着艾米娜被活活砸死？我做不到！做不到！”她烦躁地想要挣脱他的手，心里又暗暗希望真的可以有奇迹发生。

    回去的路上，丽玛一直垂头丧气地跟在他们的后面，保持着和王子的适当距离。刘芒回头望了她一眼，忽然脱口问道，“那，阿布杜拉，如果那个即将被行刑的人是我，你会不顾一切救我吗？”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她就感到后悔了，可是想要再收回却也来不及了。

    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刘芒才想起对方好像根本听不懂她的话。她非常自然地转向了阿布杜拉，急急忙忙用命令的口吻低喊道，“快帮我翻译！”

    刘芒沉默了几秒，也只能无奈点了点头。等走出了那个部落她才幽幽说了一句，“阿布杜拉，他一定会来的。”

    刘芒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这样伤感的情景也令她心酸不已。让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活活被处死，这无疑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了。她清楚的看到艾米娜那明亮的瞳仁像是被刺痛般猛然收缩，仿佛有无尽的哀伤源源不断地从那里涌出来……

    阿布杜拉挑了挑眉，“你认为呢？”

    听到阿布的同声传译，刘芒突然觉得有一团无名火在胸口窜起。是的，面前的这个少年不仅让她恼火，还让她觉得无比失望……这样没有承担的人，真的值得艾米娜用珍贵的生命去保护吗？

    阿布似乎从没有考虑过这样的设想，一时倒也怔在了那里。

    “啪！”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人出手先扔了块石头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希德的额头。殷红的鲜血顿时就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艾米娜的家人立即迫不及待地将她从那里拽拉了出来，另外几个孔武有力的村民则很快将希德埋了下去。

    当丽玛将他们带到舍拉特部落时，却意外地发现那个叫做希德的少年并没有逃之夭夭，而是正在自己家的后院里发着呆。此时离艾米娜行刑的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希德的年纪看上去比艾米娜大不了多少，最多也就只有十六七岁。面对着丽玛连珠炮似的责问，他始终低垂着脑袋不发一言，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没有焦距的视线木然落在地面上。这样半死不活的态度更是气得丽玛牙痒痒，忍不住又狠狠骂了他几句。要不是刘芒给拦着，这个脾气火爆的姑娘恐怕已经动手揍人了。

    希德身子一颤突然抬起了头，他的视线刚刚和刘芒相遇，又立即低下了头不再说一句话。刘芒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阿布杜拉拦住了，“好了小芒，你该说的也都说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如何选择了。”

    一行人回到村子里的时候，艾米娜的行刑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即使结果也未必能尽人如意，但是至少——你已经努力过了。”阿布神色温和地看着她，“这不是你说的吗？”

    希德感激地看了一眼阿布，又望着众人继续说道，“我之所以那么晚才出现，是因为我本来打算就这样一直逃避下去，让艾米娜替我承担一切。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如果我那样做的话，那真的不配艾米娜的爱。我不能让艾米娜就这样死去，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求你们能留下艾米娜的命，你们可以处死我，对，你们可以对我处以石刑！因为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先勾引了她，是我——”

    阿布杜拉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让她突然有种无论如何都想流泪的冲动。

    “但是殿下，希德是来自舍拉特部落……”还不等法迪回答，旁边就有人忿忿不平地插嘴道。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毕竟王子身边的内侍这个位置可不是容易能得到的。

    “村长，你也是从小看着艾米娜长大啊……难道就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吗？”艾米娜的母亲更是伤心欲绝，“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让他说下去。”阿布杜拉在一旁冷冷开了口，那几人只能乖乖退了下去。

    “艾米娜，我的女儿……哦……真主啊……”其中一位满面皱纹的中年妇人挣脱了亲戚们的手，扑到了艾米娜的面前失声痛苦。

    希德显然是在他们离开不久后就匆匆赶了过来。他的额上，脸上都是汗水，目光热切而焦急地望向了目瞪口呆的艾米娜。后者在看到这个男人出现的一刹那，先是惊喜，但很快又被无尽担忧所代替。

    “想找死吗？”他低斥道，“既然你相信还有希望，那么就继续等下去。”

    或许是被丽玛的狠话给刺|激到了，又或许是快到了忍耐的极限，希德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失控地低声抽泣起来，略带稚气的声音听起来更是模糊不清，“就算我承认了，也救不了她。什么也不会改变了，不是吗，不是吗……”

    “结果一定会改变的。”她摇了摇头，否定了他所举的可能性，“因为，我会对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感情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