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李煜微微一惊，轻轻重复了这两句词，面露温柔之色。

    这会和李煜的命运改变有关吗？

    “赌他会不会留你在宫里！”刘璃说完，一把将她头上的荷花扯了下来，又将她一把推倒在地，佯怒道，“你这傻子，这样折磨自己值得吗！”一边说着，刘璃一边掀起了她的裙子，迅速地脱去了她的鞋子，只见两只裹得紧紧的畸形双脚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知何时从梦中醒了过来，刘璃睁开眼睛，房间内月色如水，那首《相见欢》又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我已经和母亲说了，两日后你就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进宫。”她冷冷地说道。

    三天后，等刘璃赶到殿中时，窅娘已经开始起舞。只见她红袖微卷，足尖轻踮，看上去格外高挑，格外轻盈，发髻间正插着那枝刘璃今早偷偷给她送去的带茎荷花，更是平添了几分娇艳。舞影袖飞，她那踮脚的瞬间好似莲花凌波，俯仰摇曳之态优美动人，虽然看得出练的时间不长，还未到火候，但也足以让人惊艳了。

    李煜（937～978），初名从嘉，字重光，号钟隐，南唐中主第六子，徐州人。

    她愕然地转过身去，居然是大周后。

    “若微，”她低垂下头，“你也知道，恩宠来得快，去得也快。国主如今是因为那支舞而宠爱我，可等有一天，他厌倦了，我又该如何呢？我不能不为自己留后路啊，至少——至少等他厌倦的时候，我还可以有别的新奇的事物让他留恋。”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刘璃平静地看着她，“这枝荷花里藏着什么，我想你最清楚。”

    “我——”她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什么，那花好像有种魔力一般，我怎么也下不了手。”

    刘璃一惊，原来乐师告病的事是大周后……那么黄杜鹃……

    宋开宝七年（974年），宋太祖屡次遣人诏其北上，均辞不去。同年十月，宋兵南下攻金陵。明年十一月城破，后主肉袒出降，被俘到汴京，封违命侯。太宗即位，进封陇西郡公。

    “姐夫，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不然的话，对姐姐来说太不公平了。”她只能这样回答。

    望着一脸黯然的李煜，她用了最后的意识说了一句话：“姐夫，我等着你！”

    太平兴国三年（978）七夕，恰值李煜四十二岁生日，宋太宗恨他有“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之词，命人在宴会上下牵机药将他毒死。后追封其为吴王，葬于洛阳邙山。

    “可是……”

    刘璃的背后腾地冒起了一股寒气，难道她想……

    窅娘凝视着李煜，轻声吟了起来：“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无论如何，也想去见她一次。

    她想了想，道：“献舞那天，我想比平时都美丽些，麻烦若微那天折一枝带茎的荷花给我。”

    这回，她赌赢了。

    “小妹，你帮的忙够多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奴婢，奴婢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她抽噎着说着。

    听见这几个字，窅娘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泣不成声。

    就在她脑子一团乱时，只听窅娘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国主，窅娘就此离开金陵，从此再也无缘见君，请让窅娘为国主献上这枝荷花，以偿心愿。”

    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伤感，这首《相见欢》是李煜在降宋后所作的，那时的他，是何等的悲伤哀愁……

    原来，历史还是没有被改变啊。

    “窅娘只是一介弱女子，上次也只是她的无心之失，就让她过来吧。”

    命运的捉弄使对皇位无野心的他偏偏坐到了那个宝座上。生于末世，又是群雄逐鹿的时代，纵有才情，又能奈何？

    他忽然低低吟了起来：“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窅娘浑身一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浑身颤抖，眼中神色却是越来越狂乱，几乎用上了哀求的声音：“求求你，若微，只有这样，他才能一直看我跳舞，生生世世……”

    她刚想笑，那种早已熟悉的感觉忽然又席卷了她的全身，终于——又能回去了。

    窅娘的嘴边挽起了一丝奇异的笑容，转瞬即逝，她开始缓缓地走向李煜。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吗？”大周后顿了顿，“上次乐师的事我也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谁知你还更加胡闹。”

    “姐夫……”

    他无意中唤出了她的名字，大周后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

    “姐姐……”她心里一惊，但想到证据已经不在，又松了口气。

    李煜看了看她，含笑点了点头：“若微，你也有心。”

    “怎么会这样？”刘璃大感不解。

    他悲痛，便要把悲痛写出来，不管这是否符合降王的身份，是否会招来杀身之祸。他实在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真实的情感。

    姐夫，下一世，莫要投于帝王家。

    假借大周后的命令，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溜进冷宫。窅娘见到她的到来，大吃一惊，来不及收起自己的裹脚布。

    南唐后主李煜虽然在治国安邦上没有什么韬略，但是在诗词歌赋方面却有着出众的才华。他前期词作风格绮丽柔靡，还不脱“花间”习气。国亡后在“日夕只以眼泪洗面”的软禁生涯中，以一首首泣尽以血的绝唱，使亡国之君成为千古词坛的“南面王”（清沈雄《古今词话》语），正是“国家不幸诗家幸，话到沧桑语始工”。这些后期词作，凄凉悲壮，意境深远，已为苏辛所谓的“豪放”派打下了伏笔，堪为词史上承前启后的大宗师。正如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言：“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至于其语句的清丽，音韵的和谐，更是空前绝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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