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沟沟壑壑的终归不是她。
叶肃北侧头久久凝视着她,许久以后才说:“希望吧。”
第一次抽取骨髓血的时候全家都到医院守候,顾衍生和叶肃北辈分最小被分配着带小辈的孩子,因此不必守在无菌室外扮演铁面门神。
顾衍生越想越觉得危险,说都不敢说那最糟的结果。
叶肃北移开她的手,继续闭着眼睛养神,只是嘴唇轻启:“之前是保守的治疗,现在是干细胞移植。相对风险大一点。”
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忘记;
叶肃北没有说话,他的眉头微微凝皱,半晌睁开眼睛,叹气道:“没有手术是零风险的。东子不可能这样睡一辈子的。老爷子和江晨都签字了。剩下的只能听天了。”
她也反复问过自己,顾衍生,你凭什么战胜那些记忆,那是叶肃北的初恋啊,你怎么可能抹去?
她和叶肃北刚结婚的时候就没少为苏岩的事儿置气。一想到过去苏岩和叶肃北的种种亲密,顾衍生就不能克制的对叶肃北也没有好脸色。她嫉妒的发狂,嫉妒到自己都不能克制心底的那股热潮。她明明自幼就是个竞争意识不强的人,可是她就是急于想要超过苏岩,在叶肃北的心里占住那个最重要的位置。爱一个人是痛苦的,尤其是在不能克制那日益增长的占有欲的情况下。
心,在那一刻失僵的狂跳。
……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陆江晨盛了一碗汤递给她:“我也是听叶肃英那大喇叭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陆江晨还在低头吃饭,没有发现顾衍生的异样。
一听叶肃北说有风险,顾衍生心里咯噔一跳,她讶异的张着嘴:“不是吧,风险大,那要是出什么意外……”
顾衍生笑着掐她。直掐得她笑得花枝乱颤。
很久很久以前她无聊在天涯里闲逛的时候,看过一篇文章,那篇文章具体写什么她已经不记得,只有几句话让她一直都记忆深刻:
“是是是,您是谁啊哪儿在乎啊!”陆江晨笑着调侃:“不知道以前是谁老和我抱怨说叶肃北不老实,我大概是阿尔兹海默病了,都记岔了!”
再后来的后来,她学会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呸、”陆江晨啐她一口:“肃北才不是这样的好吧。你老说他在外面有女人什么的,我从来没见着。他也就应付应付,做生意逢场作戏在所难免。”
苏岩,你的回来,果然一鸣惊人。
彼时的东子哥也不过比叶肃北大两岁,救起了叶肃北就并发了肺炎,整整住了两个月的院差点就一命呜呼。反倒是叶肃北这没心没肺的,就这么巴拉着就长大了。
直到乔夕颜给她打电话。
坐在医院大草坪的长椅上,叶肃北无声的闭目养神,顾衍生百无聊赖掐着叶肃北的胳膊问:“这什么劳什子的团队是不是真的有用啊?国内那么多顶尖的医师都治不好呢。”
逛完街顾衍生的小腿已经酸的不能碰了。两人直接在外面吃的饭。吃饭的时候无意提起以前的事,陆江晨几次看着顾衍生最后都欲言又止。顾衍生觉得她有些不对劲,问道:“陆江晨你是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说?一直偷偷瞄我,弄得我怪不自在的。”
那时候顾衍生不过是个刚进大学闲着没事儿的小女孩,披着马甲在那文下留言说:LZ真是个傻逼女人,居然妄想战胜那些记忆。
其实顾衍生知道,他们结婚以后叶肃北见苏岩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她都知道。但是她就是不能容忍叶肃北没日没夜玩命工作为苏岩守身如玉的模样。她其实不想和他针锋相对,她以为他们可以举案齐眉。
只是过去这么多年的今天。苏岩,叶肃北的前女友,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顾衍生一直都知道叶肃北很敬重这个哥哥。老爷子一直很喜欢叶肃北,赞他聪明有气度,也一直计划着让他继承衣钵。但叶肃北志不在此,也不想和东子哥冲突,毅然选择了一条和从政背道而驰的路。很久很久以前叶肃北就对顾衍生说过:“即使东子哥要我这条命我也眼都不会眨一下就给他。”
叶肃北每次只要晚一点回来,她就会竖起一身的刺吊着嗓子说:“这么晚回来是和哪个旧爱新欢的约会去了?”
前女友,你的前女友,已经不是你的女友,却困扰着你的女友,你的女友讨厌你的前女友。
顾衍生干笑两声,应和的说:“能有什么纰漏,现在叶肃北就是我手心的蚂蚱,要是乱蹦跶我就弄死他!”
“我也不太清楚,是叶肃英说的,说在外面碰到苏岩了,还带了个孩子回来了,可能在外国结婚了吧。”
最后是顾衍生酸着鼻子上前拥抱她,抚着她的背脊安慰她:“一切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顾衍生不敢说陆江晨是最伟大的,但是陆江晨的精神着实让她十分钦佩。
叶肃东当初是因为在考察基地的时候被掉落的钢锭砸中造成颅内出血,致使全身瘫痪,意识完全丧失才变成植物人。叶家花了很多钱在保守的摧醒治疗上,都毫无成效。
这件事过去了许多天顾衍生都无法平静。心总像揣在半空,稍不注意就要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