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原因,不问理由,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问过,现在他仍然不问。舒久的目光落在合约第二条上——不得干涉彼此的隐私——可你就……不在乎到,连问一句都觉得多余么?
得天独厚是一种幸运,不过也只有和他一样无所事事的人才会羡慕这种幸运。
盛遥有点惊讶,随即笑了:“挺好,娱乐圈总不是能混一辈子的地方。”
这任性的大明星在和盛警官相处的几个月里,突然间学会了“心疼人”“照顾人”等等的技能,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悄悄地把门合上,梳洗一下去厨房做早饭。
舒久藏在桌子底下的拳头倏地握紧了,他想这个笑眼弯弯眉目灵动的男人,到底有心没心,这么长时间,对自己就连一点点的感情都没有么?哪怕养只小宠物,到底是个里出外进会喘气的活物,突然没了,心里也会空一块,他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入不得盛警官的眼么?
安静?
不想这样下去,只是想要有一个正正经经地追求你的机会,我们从拉手亲吻和约会开始,而不是这样自欺欺人的同居关系,只是肉体上的交往。
可盛遥的不舍得,也就只是表现在为了他请一天假,拖着很疲惫的身体帮他打包收拾行李,就像当初,对君子的牵肠挂肚,也永远只是一句——你回家吧,我替你做。
仅此而已。
盛遥把被他弄乱的头发和衣襟稍微整理了一下,歪头笑了:“我要是不答应怎么样?”
盛遥“哦”了一声,飘走了,老老实实地坐在餐桌旁边,眼观鼻鼻观口地,睁着眼睛补觉。
可是遇到盛遥以后,他才发现,自己这种“潇洒”,其实有另一种说法,叫做“不着调”。
舒久说:“没事,我已经打算隐退了,昨天打电话回去,跟我父亲说好回家接手一些家里的事务。”
这一顿早饭吃得,相对两无言,吃完以后,盛遥收拾起碗筷,想了想,偏过头对他说:“要么这样吧,一会我给局里打个电话,昨天该抓的人也抓住了,后续工作大概也没我们什么事,没事我就不过去了,请一天假,帮你把东西整理了?”
“等我变成一个配得上你的人,等我正式地追到你。”
路过客厅的时候,他一偏头,正好看见墙上正中间,两个人的约法三章,舒久苦笑了一下,伸手扯了下来。
盛遥愣愣地看着他,舒久举起他们两人之间的那张协议:“阿遥,我不想要这个,我想要你……”他拉住盛遥的手臂,手指扣得紧紧的,“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低低的男声传来,带着一点笑意,也有点无奈:“你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不容易哟,你还记得你有个老爸?在哪个美人那乐不思蜀呢?”
收拾完碗筷,盛遥打电话到办公室里,顺利地请了假,得知今天连头儿都翘班了,于是更加心安理得。帮舒久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列出清单,然后细致地打包。盛遥觉得他蹲在地上帮舒久打包的时候,心里放得空空的。他自嘲地想,这可太难看了,从来都是旧情人纠缠自己,这回,居然轮到他想要去纠缠这个木然地跟在他身后的男人。
盛遥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案情总是要扑朔迷离的,破案的过程总是要扣人心弦的,男主总是无所畏惧的,女配总是趋之若鹜的。但他从来不知道,真正查一个案子、为一个真相、替受害者讨一个公道,其实是那么琐碎的事情。
舒久猛地抬起头来,那人桃花眼微弯,潋滟一片,看惯了的坏坏的、满不在乎的笑容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说:“你要回你老爸那,带点日用品路上用就行了,这么多东西,拿着也费事,就先放我这吧,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给你留着客房。”
这种相近和相通,永远不会在他和苏君子之间出现,他自己总是小心翼翼,知道那人有妻子有女儿,摒住呼吸似的不敢走近一步;也不像姜医生偶尔帮他做心理疏导,姜湖是个称职的心理医生,可也仅此而已,他懂自己,就像懂所有人。
“你怎么才睡两个小时就起来了?”舒久弄好东西,收拾好厨房坐在他对面,一番动作无比娴熟,欢快地在从不学无术到大跃进的道路上奔跑着。
他演过很多的人,包括俊朗的英雄形象,特警甚至私家侦探。
他一直承认,跟舒久在一起的日子,是他最轻松的日子。无论是这个人老练的挑逗,或者笨拙的讨好,还是一刻不停地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状况,都像是有魔法一样,让他的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嗯……这回是个男的?真难得,你不自我感觉良好了么?”
很久以前,舒久觉得,自己是个潇洒的人。
盛遥的睡意忽地就被吹散了,那一瞬间,他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很硬的石头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倾吐不出,堵得心口闷闷的疼,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目睹生命和死亡,最病态的心理,最晦涩的人性。即使盛遥有空就会为了保持体形而运动,可是抱着他身体的时候,舒久还是感觉得到他那突出的、嶙峋的骨头。
舒久笑起来。
舒久叹了口气,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率加快了,放下筷子,坐直身体,迟疑了一下,把自己刚刚从墙上撕下来的那张“协议”拿出来,放在桌上。
舒久一把抱住他的腰,趁机把脸埋在他身上,偷偷地把眼角冒出来的液体抹去——亲爱的,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温柔啊。
舒久张张嘴,颓然低下头去,像只被冷水浇了满头的流浪狗,宽阔的肩膀缩起来,黝黑的眼睛倏地暗淡下去,半晌,他才抬起头来,蹲下去拖地上盛遥帮他收拾好的行李,勉强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那……那我……我不打扰了,对不起,你当……”
盛遥昨天晚上接了个电话以后,突然脸色大变地跑了出去,舒久一个人睡不着,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等他,翻了两页书,然后突然提起电话,按到盛遥那一页,犹豫了一下,没有拨出去,又翻到下一页,拨号,电话很快接通了。
我想离开这个闹哄哄的娱乐圈,试着做些正经的事,试着发展我自己的事业,不再荒废年华,然后变成一个足够好、足够配得上你的人,好好地和你在一起,如果有可能……一辈子。
他吃最好的东西,坐最好的车子,镁光灯下无数人捧着,有些为了他的外表,有些为了他背后的家世。
“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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