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挺顺眼的一个小伙子，用他们技术部的部花，三十六岁的胡姐的话来说就是，好孩子，模样真不错，姐真后悔早生了二十年啊。

    一进门他就愣住了，一个小警察捂着鼻子一脸苦大仇深的痛苦表情坐在椅子上，面前还放着纸和笔。地上一溜分两拨蹲了十来个人，一屋子酒味带汗味儿熏得左航差点没把晚上吃的几碗泡面全吐出来。

    苏战宇脑袋上顶着一块沾着血的纸巾一个劲儿点头：“哥，你一点没变啊！”

    背后的庄鹏一直在转椅子，左航半根烟的功夫里数了一下，这哥们儿转了能有五十来圈才终于停下了，他回过头：“接着转，再来半小时您就可以去考飞行员了。”

    左航站在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着老爸老妈围着苏战宇来回忙。

    鼻涕王。

    “这活没法干了，”庄鹏腿一蹬桌子，滑到他身边往他桌上拿了根烟又蹭着回到自己位置上，“这种破玩意儿也就原来技术部那帮老孙子能写得出来，还好意思让咱改，还不如重写呢。”

    “不行的话去医院缝几针得了。”左航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

    姥姥姥爷一直住在乡下，除了二舅，几个儿女都在城里定了居，老人一直不肯进城，老妈兄弟姐妹几个除了寄钱，也帮不上更多忙，老人这些年全是二舅一家照顾着。

    就这么一个人，居然也念大学了，还进局子了。当然，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必然的联系。

    直逼到眼前的这张脸因为距离太近而让左航眼睛差点对到一块，光看见一排白牙了，他抬手挡住这小子继续向前的势头，迅速地调整了一下俩眼珠子的间距，才算把这人看清了。

    左航指了指桌上三个空了的泡面碗：“挑吧。”

    “战宇啊，”老妈转过头看着苏战宇，“你明天就搬到你哥那里去住，不要住校了。”

    “这还没什么大事啊？是不是得把谁弄死了上里边吃棒子面儿糊糊去才够得上是大事啊！”一边的小警察捂着鼻子开口了，看了一眼左航，“你是谁的家属啊？”

    “什么？”左航猛地转过身，跟苏战宇同时发出了惊讶的疑问。

    “哥，”苏战宇犹豫了一下，还想说什么，“那个……”

    “狗……苏战宇？”左航瞪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小半个头正呲着白牙冲自己乐的小子，无论如何也没能跟狗蛋联系上，又黑又瘦还挂着鼻涕的狗蛋呢？

    左航觉得老爸老妈有些紧张过头了，大小伙子脑袋上破点皮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然，他也能理解，自己从小到大乖宝宝形象一直贯彻得很到位，没怎么受过伤，老妈的心理承受力也就一直没机会得到提升。

    小时候每次给自己递苹果的时候，苏战宇都是这个笑容，挺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左航刚想跟那个小警察说声哥们儿您真不容易，地上有人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盯着左航看了一眼，突然一跃而起，直接蹦到了他面前：“哥！”

    “你表弟啊，二舅家那个小子，苏战宇啊，在咱这边上大学，这还不到一学期了就进局子，”老妈边叹气边一连串地催，“你快别磨蹭了，拿上钱去领人，麻溜儿的！”

    就是打架的时候苏战宇他们没有称手的兵器，于是把人家大排档支的篷子还有桌子椅子都给拆了，得赔钱。

    “没事儿，小伤，就破了点儿皮。”苏战宇嘿嘿乐了一会，拿过杯子一通灌。

    “靠，”庄鹏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腰，“我上老大办公室找找吧。”

    老妈对二舅一家很感激，对他们的儿子也就格外上心，只是左航很少回家，完全不知道苏战宇来这边上大学的事，而苏战宇是怎么能在他家混出跟亲儿子一样的待遇他就更不知道了。

    “我还没见着人呢，刚到，一会处理完了我给你去电话，你别着急。”左航挂了电话走进派出所。

    “哥，谢谢你，”苏战宇有点不好意思，他抓抓头发，没留神挠到了脑袋上的伤，又呲牙咧嘴地缩回手，“钱我们会尽快还给你的……”

    “一会再说，先处理一下伤口，”老爸拿出药箱，“战宇去洗洗脸，这一脸血。”

    左航领着脸上还挂着血道子的苏战宇进门的时候就料到了会是什么样的场面，所以在老妈愣了一下接着一声尖叫扑上来之前，他很有先见之明地躲开了。

    只记得大三时姥姥过世，他回乡下时还见着狗蛋了。

    左航很无奈地从自己钱包里抽出张信用卡来：“能刷卡吗？”

    左航到了老妈说的那个派出所，车还没停稳了，老妈的电话又追了过来：“怎么样啊，受没受伤？伤没伤别人？严重吗？”

    “你在家还是在公司啊？”老妈的声音听着很是洪亮，一如既往地具有极强的穿透力，这让左航松了口气。

    “问你了么？问你了么？谁让你站起来了，边儿上蹲着去！”小警察一瞪眼，苏战宇迅速转身，蹲回了地上那堆人里。

    “我发现你每次加班都爱这个大劈叉的姿势，”庄鹏回头瞅着左航，左航的腿挺长，往桌上一撂都踢到对面的机子了，“有快|感么？”

    除去皮肤还是有点黑，跟小时候差不多之外，左航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更多的能跟记忆里的狗蛋相重合的地方，狗蛋那副脏兮兮的猴精样已经全部消失。

    “别废话，”左航的手在键盘上敲着，“这样我感觉这些代码都是我一个屁一个屁嘣出来的。”

    庄鹏直接一脑袋磕在了老大办公室的玻璃门上。

    扯蛋，这么些年了一点没变那是妖精，连狗蛋都长出人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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