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九取其一耕种公田的劳役,是正常的,也是习以为常且接受的。
适说完这些,又回到了饭菜之前,继续用勺子挖剩余的那些粟米。
芦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觉得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明白。
将麻绳将断掉的两根长短不一的木棍接好,正式历经两千年历史凝结出的最佳长度,一个双手挥舞的连枷便做成了。
“我曾遇到一位奇人,他给了我一包种子,据说这包种子可以救济天下。我只能在这里种下,你们也知道公室贵人贪婪无厌,我不想被他们得去。”
苇也不知道墨家的规矩到底是什么,猜想这墨家规矩还真多,又见适说的郑重,看了一眼父亲,便将钱收起来。
院内的都是庄稼汉,和谷黍不知道打了几辈子交到。适稍微一说,苇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饭也不吃了,跑过去挥舞了几下,赞道:“真是好东西。一根麻绳,前面砸谷的木棍落下去的时候全都趴在豆秸上,要是长棍不弯腰只能前面一段砸上……这可真是好东西。”
看似无意的几句问答后,适知道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每亩地要交什一税,大约是一个半铜钱,这十五个的铜钱已经是一亩地的收益了。
当院墙终于挡住最后一缕斜阳的时候,苇才如梦初醒,颤抖着喉咙,带着诸夏农人天生的那种对粮食的虔诚,问道:“这……这叫什么?”
什一之税,早有定数,这多出的半石便是农人自己的了……若是公田也种植,公室贵族岁用既足,说不准便免了什一之税呢。
幸好这故事还未讲,他便从身上摸出来十五个铲币,还未等往桌上一放,苇便问道:“这是做什么?”
一亩地平均能收一周石的粮食,宋国已经有一部分私有制可以买卖的土地,但论租地这价格实在太高。
贪,在此时的意思很特别,对这些村社农民而言这个词更为特别。
但在疑惑过后,又快活起来,心说终究你还是没有忘记当初答应的事,这就好了。
各样云霞在无风的空中凝滞,染上火烧一般的色彩。
大未必一定好,但小有时候一定不好。譬如粟米,小若蚁卵,手有不慎落在尘土之中,挑拣起来也自麻烦,收获之时尤甚,年老弱妪盘坐于地,不认辛苦与尘土共朽,可怎么挑拣也挑不干净,秋雨之后场院芽苗翠绿,望之心疼。这枚种子,便无此虞,失手打翻就是三岁孩童异能拾捡。
夕阳下的这么简单却神秘的种子,已经足够苇做一场好梦。
众人都知道墨子的名声,从未见过真人,可是见到自称墨者的适都是这般人物,一个个感叹不已。
苇咧嘴一笑,也不多说,让着适进了院落。
“砸棍。粟米啊、菽豆啊、麦子啊,都要用这砸棍砸,才能脱了粒。”
五谷之麻,多以衣用而非食,之前适曾说这奇人给他种子的时候可以救济天下饥馑之苦,自然是吃的。
“这样一来,砸的时候便不用弯腰了。要不然用直棍,想要砸的多就要弯腰。”
悄声咒骂了几句之后,众人的心思才放在那包被适珍之又甚的种子上,眼神中满是好奇。
“我家是做鞋的,若论锥子、皮剪、顶指,我是认得的。每天的饭都是用钱换的,小时候我一直以为粟米都是长在粮米店铺中的。”
同是剔透,色如日月,却又不像是稻米那样小巧精致,不似稻米那般糠、皮、壳、粒分明,一穗稻总能分出三六九等,精、粗、糙层层分离,贵贱有别。而此物若是为粮,人可食,鸡豚狗彘之畜亦可食,向来断不会如同拿精米喂畜生那般心疼。
芦花每每抢在父兄回答之前,用欢快的语调解释着各种农具,到最后竟然也放开了胆子,开了个玩笑。
但是因为这里是宋国国都附近,仅就附近的这几个村落来说,情况要简单的多。
芦花奇道:“你刚说你不会种地,要土地做甚?”
适想了想墨家常言的天志,叹道:“墨翟先生曾言,万物的道理都是相通的,这道理就是天志。譬如水自下流,你若浇灌就不能让土地比沟渠高。通晓了天志,再将道理用在万物之上,并不难。”
表面光滑,圆润晶莹,一如宋国特产的莫难之珠。不似麦那般细长,也不似麦那般内敛,以至于麻色的麸皮全然挡住了里面细腻的粉,而是在淡黄色玉泽之下隐透出里面的精华。
若论颜色,与黍米最是近亲,可模样却要大气的多,乳童小指大小的身躯更令农夫欣喜。
既不急在一时,见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就和众人辞别,甩开那些依依不舍想听故事竟不想去吃饭的孩子,跟着苇回到了矮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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