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志明鬼聚众氓（一）

    服劳役去修远处城墙的哥哥也回来了，居然没受伤也没死。

    可跑到田边的时候，芦花却有些羞怯，忽然间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某天早晨，适找了个理由，说是自己要出去几天。

    “我们墨家一言，驷马难追其舌。”

    回到家中，闷闷不乐，心神不宁。

    拉手的时候，感觉到苇的手心满满都是茧子，显然不知道摸了多少次戈矛与农具，粗糙而又有力。

    因为不了解，所以可以有幻想，于是心当然有些乱。

    适很清楚，墨家不是只讲善良的傻白甜，守城的规矩多得很。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等真的到了适身边的时候，说出的却是：“渴了吗？”

    芦花抢在有些木讷憨厚的哥哥之前答道：“好多了。之前还让我去城里谢你，还训斥我忘了问你名字呢……”

    躺在麦秸中再一次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了半夜，摸到了那袋种子，发了发狠，下了决心。

    他是个做农活的手，又出征打过仗，一把子力气，拉的适险些站不住。

    不知道是刚才喝水时留下的盐渍，还是之前干涸的汗，总不是那天葚子的味道。

    苇也连连感谢，拉着适的手就要回家。

    他心说，我不但要吃饭，还要常驻沙家浜呢。

    于是他在前面飞快，芦花跟在适的右边，两个人并排边闲聊边薅草。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迷信与否是一回事，用不用某些形式的手段，又是另一回事。

    是娇蛮地说你怎么才来呢？

    只要别踩墨家的底线，应该不会有杀身之祸。

    兄嫂只当他要去听墨子讲学，便给他准备了些几天吃用的粟米，也没在意，又嘱托几句便让适走了。

    是先问你叫什么名字？

    还是直接把哥哥推出来让他陪着说话呢？

    这事也没告诉兄嫂，这些日子自己又表现的勤快，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这件事也都没注意。

    芦花舔了舔嘴边，觉得有些咸。

    如今征战频繁，三牛军赋早就变成了三马，一丘之堡便可凑一辆战车。

    父亲的病，真的好了。听了那人说的用了些芦根熬水，学着那人的样子用手指捏出紫火，这种夏天常常死人的暑热病竟然没把自己的爹爹带走。

    昨日吃的狼吞虎咽的粟米饭和葵菜也没有了味道。

    想通了这一节，适握了握拳头，想着此时农夫的困苦生活，咬牙心道且先吃个一年苦！

    适悄悄拿着那包种子，揣着卖了衣服换的那几个钱，孤身一人前往前些日子的那处农田。

    想要见面，最起码要是士。

    这个四字成语适相信芦花会明白，农兵合一的制度下，三十六家人耕种一丘之地，需要缴纳一马三牛的军赋，所谓匹马丘牛。

    心乱中，不小心薅出了一棵谷苗，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四处看了看，发现哥哥在前面忙着没注意到自己，转过头悄悄地吐了吐舌头。

    时间赶得上，但到那时候墨子不会有时间讲学，也根本顾不上。一旦到墨子归来那一天还是籍籍无名，只能以庶民的身份参加残酷的守城战。

    一：之前墨子的那番龙傲天般的、认为墨家道理不可更改的言论，不是伪造，源于墨经。诸子基本都这样，强势的很，一步不退。要是连理论自信都没有，诸子也就不是诸子了。

    自己家距离周天子和各路诸侯最近的，就是旁边盐水汤里面的那点葵菜和腌韭菜花。据说周天子家生孩子请客，葵菜酱和腌韭菜花都是七蘸料之一，除此之外没别的能搭上边的了。

    和后来信陵君养的那种靠薪水吃饭、不世袭的士，完全不是一回事。

    想到昨日在麦秸草中，指点江山畅想无限，不由心中苦笑。

    那日的田间，那日的人。

    士是最低级贵族，世袭的，讲血统。

    附近的十几家劳作时带的水，都是加了些盐的。

    必须在正式守城之前、在墨子从齐国回来后，就知道自己的名声，否则凶多吉少。

    苇也是个憨实的人，见适如此，以为这也是墨家规矩，便也没再说什么，心说可要卖力总不好让人薅的比自己还快——这一点是他想多了。

    数量不多，算了一下堪堪够用。

    现在也不能跟兄嫂说多买些粮食准备着，且不说有没有那么多钱，总需要个理由，兄嫂又不傻。

    稍微有些头疼胸闷的，也都在头上胸口捏出了一些紫痕，不管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灌一口淡盐凉白开，觉得心胸通畅。

    比如邻家的二婶晚上煮菜舍不得放盐啊、比如今天轮到自己家煮草木灰里的白霜啊、又比如邻家的三哥用布币刮的身上像是纹身一样……

    只是那个当初承诺会再来、会教她那些救人的法子的人，却没有再来。

    抱布贸丝、匪来贸丝这样的事，肯定是做不出来。

    为了活着。

    中原地区，农耕为生，这钱也长得和种地的铲子一样，都是些诸侯国商人铸造的劣币，不是周天子那边正规的大额称重的空首布。

    只不过盐有些贵，只好晚饭的时候少放些盐。

    把一些科学技术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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