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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二字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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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漠洋眼见齐追城凭借对敌时的经验已渐渐扳回均势,季全山虎视眈眈,伺机出手夹击杨霜儿,此二人本是因己前来寻畔,自己虽是周身伤势不轻,却又如何能袖手旁观,何况料想那青衣人必隐在左右,胆气立壮,当下拔出长剑,待要接下季全山的“穿金掌”。

    季全山也不急着出手,一边观战一边啧啧有声的调笑:“这女娃子功夫不赖,齐兄可要专心点采花了,哈哈!”他二人均知晓许漠洋重伤在身武功大打折扣,是以虽对杨霜儿出奇的武功略微吃惊,却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许漠洋在冬归城破后的混战中与这二人均交过手,知道二人实有非常武功,就算自己身上无伤,一对一恐怕也要拆数百招才分得了胜负。而此时杨霜儿空手入白刃,施展小巧腾挪之术,与齐追城以快打快,几个照面下来居然丝毫不落下风,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无双城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也有如此武功,果是盛名无虚。如此推想起来,名动江湖的毒来无恙以致公认为天下第一高手的明将军自然更令自己难望其项背,怕是再无报仇之望……

    而就在此危急之时,所有人忽就听到了一声叹息……

    杨霜儿一声怒叱,身形一展,已然冲了上去与齐追城动上了手。齐追城久经战阵,虽是变起不测,却也能及时抽出炙雷剑,与杨霜儿战在一起。

    “哈哈,‘烧’!”那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宝贝一样抚掌大笑:“这店名字起得好,这个鬼沙漠简直热得不像话,我看再过几年你这店名就要改名为‘烤’了……”

    齐追城眼见杨霜儿垂手可擒,哈哈奸笑一声:“那有什么叔叔来救你,不若待会你来求我出手吧……”手腕轻抖挽起几个剑花,炙雷剑变幻出漫天剑影,杨霜儿左右支绌,却发现周身剑影尽是虚招,真正的一剑已袭向自己的小腹。杨霜儿匆忙中挺针相迎,细针与长剑相交,强弱立判。一声清响,银针已被剑撞飞,那剑尖竟然喷吐出一束火光,在杨霜儿的惊呼声中,堪堪便要沾上她的衣襟。这正是齐追城的成名绝技——“炙雷一击”。

    齐追城与杨霜儿几十个回合下来,杨霜儿已渐渐支撑不住。齐追城的炙雷剑大开大阖,威势十足,对敌经验更远非从小娇生惯养的杨霜儿可比,若不是一意要生擒对方,只怕杨霜儿早已伤在其剑下。

    与此同时,那边杨霜儿毕竟功力尚浅,对敌经验也不足,加上齐追城的炙雷剑每一剑都带起一股热浪,在此炎热的大沙漠中更是令人无法忍受,不禁喘息连连。齐追城眼见对方针法散乱,招式更紧。杨霜儿一边勉强挡下漫天剑招,一边忍不住大喊起来:“林叔叔你还不出手吗?”

    季全山成名已久,见识不凡,一眼即看出许漠洋旧伤难愈,杨霜儿业已是强弩之末,那个酒店主人虽是面相粗犷不俗,却似呆头呆脑不知在想些什么,亦不足虑。当下一招“流金铄石”,左拳护胸,右掌运起九成的功力,对着许漠洋一掌劈来,拟在一举立威。

    杜老汉亦一脸唏嘘:“那时你还是个小毛孩子,休想拔动我的千斤坠……”

    那是一只样式独特的烟花,精巧细致,内行人一眼即可认出那是京师流星堂精制的烟花,烟花本身并不出奇,只是上面刻着一个字——“八”。

    许漠洋虽是从小生活在塞外,但自幼行武,加上巧拙大师的几年调|教,对中原武林却也相当熟悉。听到杨云清的名字,不由微微一震。青衣人看在眼里,却不说破。

    青衣人哂道:“我又不是神仙,这些年来你踪迹全无,要不是我陪着这个侄女来此地走一趟,如何能碰得到你。”

    许漠洋稍稍犹豫了一下,于此沙漠腹地之中,店名又是如此不俗,却不知是何人所开。自己身挟重任,本该小心为上,当下将那柄拂尘反插在背上,手扶剑柄,踏入店中。

    许漠洋眼见那青衣人与杜老汉久别重逢真情流露,忆起自己在战场上牺牲的诸多战友,不禁大是惆怅,豪情上涌,正要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拿酒来!”偏偏此时却给这个顽皮的少女一打岔,不由哭笑不得,一张手停在半空,落也不是拍也不是,尴尬非常。

    杨霜儿身处下风却也不甚惊慌,一声轻叱,身法再变,手中突已多了两根银光闪闪半尺余长的银针,针势绵密,隐隐发出破空之声,针针不离齐追城的要穴。齐追城从未见过这般小巧轻细的兵器,被杨霜儿欺入近身,以短攻长,一时也不免闹了个手忙脚乱,那正是无双城的绝学——补天绣地针法。

    明将军带军下了伏藏山,一路上不发一言,众人眼见巧拙为天雷所击,化得一点踪迹也没有,心中都是有些隐隐的惶惑,偷眼看到明将军凝重的神色,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许漠洋心念一动:这个青衣人看来武功深不可测,杜老汉想必亦是大有来历的人物,却不知道这些人来此荒漠绝地是为何故。心中隐隐有种说不出来的直感,觉得这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有关……

    明将军轻轻一叹:“九年了,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巧拙师叔坚毅的心志,若非有重大图谋,他怎会这般蹊跷的身神俱散,万劫不复。”

    杜老汉也是一脸笑意,衬着满面皱纹,慈祥了许多:“这就是杨云清的那个宝贝女儿?”

    许漠洋听少年答得有趣,不禁莞尔。这少年分明是一女子装扮,却不知她来此渺无人烟的大沙漠中做什么?

    杨霜儿却未想那么多,奇道:“原来林叔叔喝杜大伯的酒也要给银子的。”

    许漠洋注意到当刀锋触及树枝时,那杜老汉的眼中似有一丝光亮划过,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蓦然膨胀、高大了许多,然而就如流星一瞬,刹那即逝,再望时他仍只是一个百无聊赖中雕着树枝的老人。

    那少年吃了一惊:“原来林叔叔你是认得这个店主人的!”

    杜老汉盯着青衣人:“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杜老汉面容变换不定,阴恻恻地道:“是呀,你小子竟然还没有死。”

    那少年忍不住掩唇轻笑,随即又正容看着杜老汉:“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转头问许漠洋:“你看我是男是女?”

    塞外天气多变,转眼间暴雨已歇。伏藏山地势广阔,许漠洋重伤之余,凭着坚强的毅力一口气奔出三十余里,眼见便出了山口,前面一片宽阔,竟全然是莽莽黄沙,原来已到了大沙漠的边缘。

    那青衣人却是声迹皆无,便似已凭空消失了一般。

    那店主先是打来一盆清水让许漠洋洗去脸上的血污,不多时又端来二碟小菜,切了半斤牛肉,虽是粗糙,倒也可口。许漠洋本是无酒不欢,但在此身负旧伤前路未卜的情况下如何敢畅怀痛饮,见杜老汉并不拿出酒,也不勉强,一面吃饭一面默默沉思。

    杜老汉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仍是那副万事不萦于胸的模样:“请问小兄弟是住店还是……”

    一时小店里满布的剑气掌风、季全山齐追城的长笑、杨霜儿的惊呼、许漠洋的嘶吼全都低沉了下来,只有那一声仿佛来自千古遥远的某个角落、带着深深凄伤的一声叹息回荡在小店的每个角落……

    齐追城惟恐对方进击,退后一步,眼见对方再无出手之意,方才稍稍安心。他为刚才杜老汉不可思议的武功所慑,不敢隐瞒,恭恭敬敬地垂手答道:“巧拙道长将许漠洋掷下伏藏山,然后为天雷所击,尸骨全无,将军从头至尾根本就没有出手。”

    来得正是季全山与齐追城二人,季全山身为塞外飞鹰堡堡主,对地形较熟,是以反比毒来无恙先一步追上了许漠洋。当下阴笑一声:“那老道冥顽不化,怎么敌得住将军的神功。”

    那少年先看到一身血污的许漠洋,略吃了一惊,转眼又见到杜老汉手中正在雕刻的物事,眉目间神情闪烁,煞是俏皮:“先不管那么多,拿酒来再说。”

    就在此时气氛微妙之际,店门一响,一个人像阵风般冲了进来:“这鬼天气真是热死了。店家,快拿一壶,不,快拿一坛好酒来解乏。”

    齐追城的炙雷剑堪要刺中杨霜儿,他原意在生擒对方,凝力不发,只求封住对方穴道。而就在此电光火石的一刻,杜老汉的手已然沾上炙雷剑。诡异的事就在此时发生了,炙雷剑碰上了杜老汉的手,就像一只小孩子的玩具般开始解体,先是剑尖再是剑脊最后整个剑身都开始分离崩析,炙雷剑中暗藏的硫磺弹砰砰碰碰落了一地,一眨眼间齐追城手中竟只剩下了一截短短的剑柄。

    许漠洋心想自己一身血污,那店主人却只是目光略沉,面上却是毫无异色,显见亦是个江湖客。强自镇定,装做过路的样子,奇道:“天已将晚,前后俱是黄沙一片,莫非还有人小憩吗?当然是住店了。”

    杜老汉好似并不在乎送上门来的生意,仍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知小兄弟是住店还是小憩?”

    杜老汉给各人满了酒,许漠洋不便推却,亦只好受之。

    那杜老汉却只是愣愣地望着屋中一角,口中喃喃自语,便如呆住了一般,对身边的打斗浑若不觉,手中犹握着小刀,那截雕了一半的树枝已掉落在地。

    刚刚到了山脚下,明将军转头望向季全山与齐追城:“巧拙九年来处心积虑,其所图决不可轻视,许漠洋此子经巧拙神功点化,只怕已非常理所能度之,我恐毒来无恙孤身去追会有失,请季堡主与齐大侠一并前去接应。”

    千难肃容躬身:“不知将军对贫僧有何吩咐?”

    千难眼望季、齐二人离去,正容道:“冬归城已破,塞外谁敢不服膺将军神兵,许漠洋武功并不足虑,最多熟悉塞外环境而已,我军攻城三年,方才大获全胜,正值用人之际,此时让季、齐二人离开,是否……”

    那杜老汉轻咳数声,闭目想了想:“往前三十里便是幽冥谷,再往前行十余里便是渡劫谷,不知大侠要往何处去?”

    少年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女子情态尽露无遗,却仍要装出男人样子:“呔,你这个人怎么说来就来,吓我一跳。对了,我们说好比赛脚程,我竟比你还早到一刻呢。”

    原来齐追城的炙雷剑剑身中空,内藏火药硫磺等物,与人对敌时于酣战中猝不及防的使出来,少有人不中招。此刻杨霜儿本就落在下风,齐追城一意生擒对方,已使出压箱解数,眼见形势紧急,刻不容缓。

    一阵清风拂来,带着一丝湿气。他精神一振,但凡沙漠中有此清风,附近必有绿洲,极目望去,果然前方不远处似有人烟。当下强自振作,认清方向,一步步朝前挪去。

    远方隐隐又传来人马嘶叫声,许漠洋知道,要想不辜负巧拙别有深意的牺牲与安排,自己首先就是要顽强地活下去。他轻叹了一口气,从现在起,他要不顾一切地躲开将军的追杀,而不再是去和敌人拼命。虽然他对巧拙大师的意图一无所知,但心中却仿佛隐隐有种念头在提醒着自己,他已是巧拙对付一代枭雄明将军的一枚重要的棋子,明将军必然视己为其心腹大患,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自己。

    “请问这位大侠是要住店还是小憩。”那店主人声音清朗,听起来甚是年青,看起来竟是一五十余岁的老汉。他虽是一脸不合声音的龙钟老态,却是满面虬髯、顾盼沉雄。见许漠洋身带长剑,便以大侠相称。

    季全山大惊之下慌忙收招,对方掌力却又在这一刻全然吐出,饶是季全山纵横塞外,这相当于自己与那老人的二人合力一击又如何能接?然而最令季全山惊恐的莫过于对方居然似能预知他的掌劲变化,就在自己收力回撤的一刹突施反击,一时心中已涌起不能匹敌的念头,战志全消,大叫一声借着对方的劲力向后疾退,轰然一声撞破墙壁倒飞而出,劲力倒卷下,一口鲜血忍了又忍还是耐不住喷为一团血雨……

    那少年吃了一惊,飘然退到许漠洋的身边,一脸按捺不住的兴奋:“林叔叔好象要动手了。”她的话充满着对那个林姓青衣人的信心,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就连许漠洋也止不住为杜老汉担心。

    青衣人微笑点头,眼光若有若无地飘过许漠洋,沉吟不语。

    行得近了,晚风撕扯起小旗,但见上书一个大字——“烧”!

    适才他从伏藏山顶飘然落下,入地轻巧,竟是毫发无伤,而身上的旧伤似也好了大半,显见巧拙大师的武功举重若轻,已臻化境。可既便如此,他也自承敌不过明将军,那么明将军的武功岂不更是惊世骇俗?!

    杜老汉又愣了半晌,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哀伤,蓦然一转手已从许漠洋背上摘下巧拙大师的那柄拂尘。他出手极快,许漠洋竟然避之不及。

    少年大不耐烦,打断杜老汉的话:“这有什么区别吗?又不是不给你银子。”

    那青衣人似是毫不在意地撇了一眼许漠洋,双眼就只望住杜老汉没有一丝颤抖的手:“杜老头子,除了你的这些家传绝学,这些年你可还记得我?”

    青衣人神秘一笑,拍拍杜老汉的肩头,嘴唇微动,却是不闻一声,看情形正在施展传音之术。杨霜儿不依:“林叔叔在说什么?”

    许漠洋抬眼看看来人,却是一个弱冠少年。但见其满脸风尘仆仆,身材高颀修长,骨肉匀亭,浅眉淡目,一袭白袍已被风吹得黄了,沾了不少泥点,似是从颇远的地方赶路而来。看不出他身形瘦小,酒量却大,张口便要一坛。

    走了数里,许漠洋再也支撑不住,停下身来大口喘息,身上的数处伤口都已迸裂,小腹那中了毒来无恙一毒镖处痒麻难耐。他尚不知道,若不是巧拙大师传功于他,将毒镖的死气化去大半,只怕他现在早已倒毙在地了。

    字迹潦草却是极有神韵,尤其是“八”字的最后一捺意兴遄飞,豪态尽显,就像是要从烟花外壁中脱空而出……

    季全山眼力高明,见状脸色一变:“原来是无双城的人。”心中却想到若是放了活口让名动江湖的无双城主找上门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当下朝战团中踏前几步,决意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杜老汉头也不抬,用手一指门外的酒旗。

    “呸!你很霸道很了不起么?”杨霜儿跳将起来:“我才不管你什么将军不将军,先赔我杜大伯的店门再说!”

    季全山拱手领令,与齐追城一同去了。

    江湖传言:“将军毒,公子盾,无双针,落花雨”。其中那“无双的针”指的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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