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不熄烽火八百里，水穷处自有云起（一）

/>     “这群契丹蛮子倒是顽强得很，昨夜能乱而不溃，分外难得。”莫离边观察战场边说道。

    雁南，契丹大营。

    诸人大惊，相顾失色，有人惊叫不好，幕僚脑子转得快些，寻思着问：“大帅早已料到李从璟会偷袭雁南？”

    耶律欲隐的一位幕僚担忧道：“从边境至此，近百里路程，我等一路与蓟州军交战，已是耗去一两日，但在此期间，竟然没有其他唐军来援，实在是怪事！”

    耶律纳儿站在望楼上，眼见外营中密密麻麻、阵型严密的唐军，面沉如水，那一个个黑袍黑甲的身影，汇集成的黑色海洋，就是这世间最汹涌险恶的存在。

    众人不解其意，幕僚询问道：“局势若此，李从璟果真有阴谋，则我等处境堪忧，大帅缘何发笑？”

    幕僚沉声道：“百战、卢龙两军相加有三万之众，又都是百战精锐，战力不容小觑。况且这回李从璟明显是有备而来，他素有军略，排兵布阵很有一套，此行岂会没有依仗？反观我雁南大营，身在后方，远离前线，怎么都不会料到李从璟会如此孤军深入、直捣黄龙，骤然遇袭，必定混乱！如此，恐局势危矣！”

    在荆任重带领百战军一部将士冲营的时候，李从璟等人的目光投向交战处，并未停止讨论。荆任重的先攻，本就是试探性进攻，目的就是要进一步试探出契丹营地防御的薄弱点，而后百战军便要从这个薄弱点猛攻，以求尽快破营而入。

    不时，两份军报到了他手中。

    “耶律欲隐虽然性子古怪了些，但治军确实很有一套，这内外营的布置，可是难得一见。”李绍城出声道，“若非如此，此时我等早已将这支契丹军击溃，踏破了这座军营。”

    ……

    昨夜，眼前的唐军突然杀来，在事先混进营中内应的策应下，摧枯拉朽一般攻破了外营的防线，幸亏耶律纳儿决策果断，及时让外营将士退入内营，两营将士一同构筑防线，这才及时稳住了阵脚，将唐军挡在内营外，避免了更惨重的伤亡，也避免了被唐军一举破营。

    “敢问大帅之策！”

    他这么一说，不少人都觉得甚为有理，念及其中蹊跷处，不乏有人面色大变。

    耶律欲隐的使者道：“蓟州军不过是李从璟的鱼饵，在蓟州军身后，李从璟必有后手，大帅调将军前去，就是为应对李从璟的后手。”

    他指着前方，对左右笑道：“蓟州城就在眼前，屈指可下。”

    外营中，李从璟、莫离、李绍城等人，正在摇对契丹内营指指点点，他们一面观察契丹内营的构造，一面区分其防御重点和薄弱地带。

    李从璟的黄旗并不难找到，那在最显眼的位置。视线从黄旗上下落下，落在黄旗前那几骑甲胄鲜亮的骑士身上，虽然不可能看清对方，甚至连看对方身影都很模糊，但耶律纳儿知道，李从璟就在那里。

    “尔等在问李从璟的去处，我便告诉尔等李从璟现在何处！”耶律欲隐一拂衣袖，语不惊人死不休，“竖子已去雁南！”

    契丹大营之所以有内营、外营之分，原因就在于两营之间有构筑土墙、壕沟，将整片营地分成了两块，看起来就像是外环包内圆。百战军要攻进内营，就需要填沟、破门。

    耶律欲隐哈哈大笑，“然而，一切都已在本帅掌握之中！”

    “李从璟久未现身，百战、卢龙两军也未见踪迹，他想作甚？”幕僚抛出的这个问题，让众人再不复沉浸在眼前的胜利中。

    耶律欲隐冷冷道：“李从璟虽然年幼，却极为自负，他花费这么大力气，不惜以蓟州军的巨大牺牲为代价，也要拖住你我，图谋自然不可能不大。眼下他既然没有出现在你我身侧、身后，就只能是引兵去了雁南。我雁南有大军两万，李从璟这是要一举将其吃下！灭我大军，毁我大营，这就是李从璟的野心！”

    有人笑道：“一两日而已，唐军便是想要来援，哪有如此迅捷？”

    “这是自然。”耶律欲隐冷哼道，见面前的人都有疑惑，便为他们解说道：“自蓟州开战以来，只见蓟州军，却未闻百战、卢龙两军，李从璟是要驰援渤海国的，他要驰援渤海国，就必须得先对付我等，当此之际，战端已起，百战、卢龙两军焉有不动之理？”

    外营已经丢失，这是无法逆转的事实。

    李从璟望着面前的战场、营地，目光微敛。

    “我已令快马驰回雁南，命耶律纳儿固守营地。同时，忽赤也速儿援军已在路上，不日即到雁南！”

    “如此，雁南安矣！”

    蓟州军最后一次有效抵抗耶律欲隐万骑被击溃的时候，耶律欲隐距离蓟州城已经不过二三十里，望着丢盔弃甲奔逃的蓟州军，耶律欲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