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各在苦战各自忙，各自悲戚各自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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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帅，不要让末将失望！

    这样的梦境也不知持续了多久，耶律纳儿忽然感觉到整个世界都颤抖了一下。他吃惊的抬起头，举目四望，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不寒而栗。苍蓝的天空犹如一只瓷盆，不知被什么重重敲碎，裂纹蔓延开来，整片天空刹那间支离玻碎，原本平静的大地，在此时犹如巨浪翻滚的江面——天知道作为典型的草原人，耶律纳儿有多么痛恨大江大河与大海——在不停震颤，所有的一切，城墙、房屋、地面，都在龟裂、破碎，然后化为粒粒尘埃。

    看了山头一眼，在长枪与旌旗背后，夕阳正在西沉，山的一侧已经变得灰暗，这是一个充满血与火的黄昏，生命之花的凋零，让这景象看起来有种惨烈的美。周小全知道，只要入了夜，大军的处境就要好得多。

    黄昏，天空都似乎被鲜血染红。马怀远从尸堆中抬起头来，看到的是摇摇欲坠的蓟州军。而在他们面前，更多的契丹军冲了过来。他不知道的是，耶律欲隐非常不满意契丹军眼下的进展，已经发了狠，在暴怒中鞭笞契丹军进攻。

    “他们，他们穿着我们的服饰，说着我们契丹的话，是以，是以竟然被他们蒙骗过关！”将领哭丧着脸，“等我们发现不妥时，一切已经晚了！”

    马怀远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举刀大吼一声，带着亲卫，又冲向下一处阵地。

    马怀远战斗在前线，他率领亲卫，拼死力战，在付出巨大伤亡的代价下，好不容易击退了面前的一部契丹军。来不及松一口气，将战场形势纳在眼底的马怀远，看出了蓟州军行将崩溃的势头。在每一条战线上，正在奋战的蓟州军，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倒下，并且再也爬不起来。

    然而身为主将，耶律纳儿心中虽惊，却并没有慌乱，他沉声问眼前的将领，“唐军有多少，他们攻到了何处？”

    他空有本事，空有血性，空有复仇之志，却只能做一个马夫，一做就是很多年。

    在与契丹日复一日的厮杀当中，马怀远逐渐成为边军脊梁，在这个伤亡太大、累积军功极难的地方，短短五年时间，他已是堪比指挥使的领兵校尉。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马怀远有了自己的治军想法与征战之道，每每在契丹入境的时候，他率领精锐前去迎战，专门捕杀契丹军小股游骑，常有不俗斩获。

    李从璟对他说过，“必有一日，尔等当如此。”

    两百将士，只有三十八人回到军营，更只有三十五人活下来。

    耶律纳儿很享受这个美妙的梦境，熟睡中他的脸上渐渐溢出了笑容。只不过，在一片漆黑的营帐中，黑夜里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张笑脸，也是一个恐怖的画面。

    几乎是第一时间，耶律纳儿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绝对没有理由出现，但却可能性最大的词：敌袭！

    于是有了如今这场大战。

    而马怀远，也从校尉成为马夫。

    这就是他的任务。

    在契丹万骑援军出现时，明知蓟州军将步入绝境，马怀远也没有丝毫犹豫，他第一个跨进了地狱的门槛。

    “怎么可能！”耶律纳儿揪住将领的衣领，咆哮起来，“我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唐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攻进了营地？！”

    只是不等他出声，他的帘子就被掀开，一名将领几乎是连滚带爬奔进来，在帐中跪下，用旁人听了会忍不住心惊肉跳的语气，恐慌地喊道：“副帅，大事不好，敌军袭营！”

    已到壮年的马怀远，沉寂的心复活了过来。

    在耶律纳儿面对夜袭，仓惶迎击的时候，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蓟州腹地，蓟州军的战斗同样进行的异常艰难。

    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命运。

    李从璟让他出镇芙蓉镇时，只给他百余将士。马怀远不仅没有怨言，甚至感激不尽，之后仅一年，芙蓉镇镇军就飙升到八百人。此后，李从璟更是让他出任檀州防御使。值此大战前夕，又将他调任蓟州。

    滴血的手在狠狠颤抖，已经快要握不住横刀，马怀远抬头望了一眼北方。

    耶律纳儿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雁南兵营，虽然不是处在什么绝对隐蔽的地方，但也并非谁都能够发现的，唐军怎么会找到这里，他们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耶律纳儿痛心疾首，几欲气疯，“我大营防范严密，唐军细作怎么可能混进来，怎么可能！”

    “黑夜中看不清楚，不知道有多少唐军，但声势浩大，绝对有数万之众！”将领焦急地喊道，“唐军四面来攻，已经突进了外营！”

    猛然坐起身，从噩梦中被惊醒，耶律纳儿看了看四周，见周围都是熟悉的事物，隐隐有火光透过帐篷照射进来，让他能够看清楚，他现在还身处在自己最熟悉的大帐中。

    主动请缨跟随蓟州军北上战斗，希望为父报仇的周小全，此时融入在蓟州军中，和蓟州同袍并肩战斗。从最开始伏击耶律格孟，到现在与契丹追兵鏖战，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一日半。眼看夕阳西下，新伤盖旧伤的周小全，胸中涌起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