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君子都

精锐之士，是真正以一当十的锐士，此番尔等第一次跟随本使出征，也是本使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带领百战军，对敌国作战。此战若成，功勋甚大，三百将士皆为百战军功臣，受全军敬仰，尔等已知。但此战之艰难，尔等可曾想过？”

    大雪会让人血液流动减缓，身体寒冰。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血热沸腾？

    孟平倒是义愤填膺：“这段振林真是不堪，竟然连小女孩都不放过！”

    这是典型的悍勇之徒。

    李从璟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文文静静的林英，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也不免惊讶。

    他这话一说出，众将士几乎都站起身来，激动不已。为主将亲卫，不仅是荣誉，是实力的体现，也是油水和大好前程的依托。

    李从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林英的神态让他心中一阵发紧，他忽然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他站起身，走过去，拍着林英的肩膀，道：“无妨，本使相信，来日你儿子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家。”

    然后是突然爆发出的，排山倒海的叫好声。

    到了夜里，果然万里飘雪。不到一个时辰，密林的树梢上，积雪已经极厚。雪夜中，密林里的百战军将士，即便是身体素质强悍，也已有不少人开始发抖。便是没有发抖的军士，握着冰冷弓弩刀柄的手，也是乌青一片。

    最后还是孟平在和一些人嘀咕了半天之后，走出来，抱拳道：“军中将士，蒙都指挥使厚爱，得以读书识字，这些日子以来，要说上至指挥使，下到寻常士卒，都心仪的一个称号，末将相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不过李从璟虽然不惮众将士说话，但如此闹腾下去，便是有大雪作为掩饰，有斥候盯着外面，他也不免顾忌会被人发现他们的行踪，于是将众人的声音压下去。

    自从桃夭夭进了军情处，李从璟便不再称呼她为大当家，她为军情处三统领之一，李从璟便改叫桃统领。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人高呼道：“君子！”

    “一切如常。”吴长剑道，“一应布置，也都安排妥当，只待明日夜里动手。”

    李从璟微微一愣，只得道：“这小家伙看来倒是有几分本事。”

    抛开此战关系甚大不谈，李从璟也希望自己的军队，能够胜任一切艰难险阻，虽雪山沼泽，不能阻碍其前行。他需要的不是一支普通的军队，而是一支真正的至锐之师。

    “因为本使决定，现在就任命尔等，为本使亲卫！”李从璟凛然道。

    这人一喊，众人皆应。

    此行李从璟只带三都人马，因此连斥候，都是军情处的人在担任。

    林英也没想到李从璟会如此说，他愕然片刻，才明白李从璟话里的意思，随即脸上荡开笑容，道：“跟着都指挥使，小子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不错。”桃夭夭道，“正因如此，未免打草惊蛇，我们并未深入与之交流。”

    三百将士闻言，都是一愣，半晌没有人说话。

    “十三四岁，也不小了啊！”李从璟叹道，他记得开元二十二年，朝廷还颁布过政令，要求男子十五岁以上，女子十三岁以上，一律要进行婚配，妇女生了男丁的，还赐粟一石。不过那是朝廷为了增加人口，采取的临时政策。

    众人在孟平带领下，皆拜道：“多谢都指挥使厚爱！”

    吴长剑道：“桃统领倒是未卜先知，属下也正要向将军说明，在段振林的严密监控下，这小娘子今日竟然逃出他的府邸，虽然被及时发现抓了回去，但段振林也是恼怒异常。”

    李从璟所料不差。

    孟平嘿嘿一笑。李从璟将其踹走，“去看看云梯准备得如何了。”

    一阵沉默之后，有人道：“哪有不出力就能讨着好处的事情，我等不怕艰难！”

    “瑞雪兆丰年呐，这雪下的好！”

    出了晋国地界，百战军开始昼伏夜行，加速行军。在段振林新婚前夜，百战军到达长和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密林。此时，军情处已经有人在此接应。来接应的领头者，正是军情处三位统领中的最后一位，吴长剑。

    但李从璟却知道，今夜这场仗，必须要打。

    “世道艰难，生存不易，一无所有的人，想要活下去，想要出人头地，不拼命，拼什么？”李从璟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心中也是不免激荡。

    目的地是不是怀州州城，而是其下一个县邑——长和。淇门也是上县，但与长和比起来，几乎不值一提。长和在怀州州城之东，是怀州数一数二的富裕之县，驻兵两个指挥，镇将段振林，是怀州刺史董璋远亲，官拜折冲校尉。

    连李从璟都是如此，更别说其他将士了。

    “将军尽管放心，长和城的斥候，绝对发现不了这里。”按照军情处的布置，三百将士隐入密林中藏好，吴长剑如是说道。

    “要说伪梁之地，土地膏腴，水利方便，物产丰富，确实比我晋地富裕不少。这样的富裕之地，就应该有被劫掠的觉悟。”李荣跟在李从璟身旁，这时笑言道。

    林英忽然站起来，大声道：“都指挥使，我有一句话想说！”

    因为是第一次以军情处的情报作为行动依据，莫离格外重视此事，整个军情处，除却他自己需要主持潞州事务，其下三位统领，皆尽派出，或者提前赶赴怀州，或者随李从璟一同出发。

    李从璟认得这个年轻军士，他叫林英，不仅因为他在都试中表现抢眼，也因为他生了一张比一般女人都白净秀气的脸。

    不知是谁在这个时候，如此感叹了一声。李从璟循声望去，却见一名年轻的军士，正在搓着手，抬头望着大雪遮目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