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说话

    黄世英在族中的地位超然，她受的尊重恭维那是顾十八娘一家两世想都不敢想的，享受越多，自然要付出越多，所以顾十八娘毫不怀疑，黄世英已经贡献了全部身家。

    她笑了笑道，还有这样闲情来打哑谜。

    曹氏忙避开顾长春的礼，同时矮身回拜。

    曹氏慌得站起来，躲开她的礼。

    顾长春面色微戚，低头端起茶，这边曹氏又让黄世英。

    这是…道歉？曹氏有些激动。

    顾十八娘看了她一眼，走过去。

    黄世英不由笑了，笑著笑著苦意在嘴边散开。

    “这是…”顾长春一怔，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低头看向这张银票。

    黄世英看着她一眼，并没有回答。

    “我一直有这种感觉，以前没机会细想，也没跟你见过几面，今日此时见了，得以认真看，你们这里…”她抬起手，轻轻指着顾十八娘的漆黑的双目，“真是如此的像……”

    “现在一刻也不能耽搁，我和你大爷爷即可就走，所以长话短说…”黄世英说道，看着几步前的顾十八娘转过身来。

    这姑娘的确收敛以前那种太过锋芒毕露的锐气，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没了锐气，而是因为宝剑藏匣所以剑气被掩，一旦有人逼近，便毫不犹豫的亮剑示警。

    灵宝会意，紧走几步到顾长春面前，捧上一张银票。

    门外传来脚步声，同时门帘被掀开，顾十八娘迈步进来。

    顾十八娘的视线在她面上扫过，黄世英并没有避开，而是面含微笑跟她目光相对。

    她是老实，不是傻，自然知道这二人来的目的，但现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应承。

    不管怎么说，她姓顾，纵然家贫亲人恶，她的血脉始终跟这个家族割不断。

    ”你们的眼都带着不和年纪的清冷，淡漠，愤恨，以及绝望…“黄世英并没有理会她的取笑，而是依旧接着说道，“绝望中还有欲望，不甘心的欲望，这种心性，自然非是天生，而是自与后天经历冷暖生死挣扎才练就的，他因出身幼年之遇或可如此，但是，你又是因为什么会这样？”

    她们二人并没有走多远，在一丛枯竹前黄世英停下脚，丫鬟们都被打了招呼，远远没有跟着，见她们停了，也在远处停下来。

    “大爷爷，三奶奶…”曹氏觉出他们的失望，带着满满的歉意以及慌恐道，“不是我不帮，是…实在是帮不上…”

    ”那就有劳海哥儿费心了。“黄世英点头说道。

    “渔儿是个很好的孩子，他天姿聪明，心思剔透，又勤奋好学，意志坚定，他这样的人，应该如同苍鹰一般，目的是翱翔虚空，而不是虚空之下的小情小爱…”黄世英视线投向清明的天空，因为连日北风，刮得天空青蓝一片，不见一丝云雾，很快她的视线再一次转向顾十八娘，“我不希望他就这样自己毁了自己…”

    “…我觉得还不至于到了要我卖掉我自己替你们抵债的地步…”她笑了笑道，“我今日拿出这些钱，至于你们怎么想，我都无所谓…”

    “有你这个母亲教导，渔少爷必然前途无量。”顾十八娘笑道。

    顾十八娘却转过头，对着进来的灵宝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二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顿时都不言语了。

    是因为如此就是要承认自己当初错了的缘故吗？

    “乐云家的…”顾长春微微垂头，似乎千难万难的开口，“以前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曹氏点点头，看着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黄世英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们借一步说话。”她低声说道。

    “十八娘…”一直未开口说话的黄世英忽的低声招呼她。

    顾十八娘脸上的笑慢慢的消去，显然二人对对方心里所想都心知肚明。

    顾十八娘微微皱眉，这人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

    顾十八娘看着她没有说话静待她下文。

    “我知道这些钱不够…但我能拿出也只有这么多…”顾十八娘淡淡说道，“三奶奶，不管怎么说，我这个后辈不能和您相比…”

    “我教导不了他。”似乎并没有把顾十八娘的话当作笑话，黄世英整容答道，轻轻摇头，“所以，我才请你去。”

    雕花窗棂上是厚厚的窗纸，透光却又避风，此时正是正午，晴好的日光透进来，照在一旁泥金梅兰竹菊画围屏上微微闪亮，让室内添了几分灵动。

    顾长春声音有些颤抖，伸手慢慢接过银票。

    “十八娘，我也不瞒你，没有千两银子，顾家度不过这次危难，除非…”黄世英神色肃正看着她，“除非，官府暂不逼提官银，以及，找回顾老常丢失的货船，这样，再加上你的银子，尚有一线希望…”

    “顾渔。”黄世英答道。

    “十八娘，当年的事……”顾长春看着他，疲惫灰暗的面容肃穆起来，他对着顾十八娘和曹氏缓缓弯身，“是我错了……”

    原本集聚在心里的那些话，突然散去了。

    “大爷爷请吃茶……”曹氏恭敬的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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