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恭喜

    “那大少爷待如何？”顾十八娘忽的问道，声音里似乎带着些笑意。

    “可是，小姐，你不是说让他选曲家——”灵宝不解的道，愤愤的跺脚，“这个坏人，还是在哄小姐——”

    不出所料，他再一次双赢，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是那样的难过。

    室内再一次只有乐声悠扬，不闻人声。

    “十八娘，请。”他举杯说道。

    灵宝带着几分不情愿递过去，“小姐，是回建康办的，咱们不用理会——”

    “我母亲应该回家了，请恕我先行告退了——”顾十八娘站起身来，垂目说道，竟不待信朝阳走向，先向外而去。

    信朝阳立在原地，望着那消失的背影，一抹苦涩在嘴角缓缓散开，他坐下来，望着对面空空的位子久久不动。

    信朝阳停住起身，看向她。

    信朝阳人群中走过来，看到顾十八娘，心内忽的咯噔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冒了出来。

    信朝阳看着她，脸上神情变幻，微微动嘴发出低低的一声，“为什么？”

    顾十八娘睁开眼，眼中森森冷意一闪而过，快到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听到这个名字，大厅里嘈杂声低了下去，纷纷看向门外，关于信朝阳和顾十八娘，药行界有着传言，二人是男有情女有意，自从顾十八娘出师以来，便是与这大有生合作的，没想到突然信朝阳就定亲了。

    信朝阳笑的有些牵强，举起杯浅浅尝了下。

    顾十八娘的脚步微顿，并没有回头，继而快步而出，灵宝再一次恨恨的看了信朝阳一眼，将门重重的摔上。

    这亲事对于信家来说无异于天上落下金凤凰，不管从哪一方面讲，都没有拒绝的道理，作为信家未来的掌门人，信朝阳更是别无选择。

    收起思绪，信朝阳走过去，顾十八娘离开席，在大厅柱子旁含笑看他。

    “十八娘——”信朝阳带着关切幽幽看过来，“可还好？”

    大厅里人头攒动，议论声声，忽听门口礼事人高声报道：“建康顾娘子贺礼到！”

    顾十八娘的面上浮现一丝同情，信朝阳的年纪不小了，她以为像他这般人已足以率性洒脱，不被外物束缚，但到底难逃责任之束。

    这姑娘神情奕奕，笑颜如花，眼中闪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这种光芒，亮如利茅。

    “你也别自我否定——”顾十八娘笑道，“其实我原本没想这么多，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让我替你择选闲事——”说着带这几分同情看他一眼，“演过了——过犹不及——不过，我相信，经此一事，大少爷以后断不会再犯此错，才智必将更进一步，还是可喜可贺的——”

    顾十八娘大笑，“错了，灵宝，他这样做才是真正的哄我开心。”

    只是这笑意落在信朝阳眼里极为牵强，他看着顾十八娘，没有说话。

    “怎么会？”顾十八娘笑道，一手拂袖一手端杯。茶杯一碰，一声轻响。

    这种感觉太荒唐，他不由摇摇头甩开，再一次看向越过众人迎面过来的顾十八娘。

    信朝阳抬眼看她，再一次说道：“这是我唯一能选择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放在上的手不由慢慢屈起。

    如今，在他面前，她终于也露出了此行戾气，一伸手，毫不留情的抓花了他的脸。

    信朝阳抬头看她，似是要再说什么。

    说着冲灵宝扬眉一笑，“宝儿，咱们等着瞧。”灵宝被她笑得有些错愕，旋即更加难过，小姐一定是太过伤心了，但偏偏又不能说。

    无可厚非，无可指责，只是，她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冷意。

    室内茶香幽幽，包间雅致，另有三个女妓抚琴奏乐。

    “挺快的——十月二十三建康正日子定亲，十月二十五，京城小宴待——”顾十八娘看着手中的请帖笑，“这是特意为我办的了——”一面说一面点头，“不错不错，有心了。”

    “当然，我就等着这一天呢！”顾十八娘笑颜，精神奕奕的站起身来，“去，唤管家，准备厚礼。”灵宝郁闷的站着没动，拿过请帖看了眼，不由一愣。“小姐，那人定亲的是——是赵家——”她忙挥着请帖喊道。

    不过，这种结果还是大家最高兴看到的，这个大药师终于不只属于大有生了。

    顾十八娘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得失礼。信朝阳一笑，“衡阳府赵家，以及建康曲家。”

    “不知道，是曲家哪一房的小姐？”略一迟疑，她低低的问道。

    “小姐——”她抱住顾十八娘低声啜泣。

    是的，这一次，谁都可以哭，但哭的人绝不会是她。

    “沈家？抚远公沈家？”

    “我有意中人——”信朝阳慢慢说道。

    顾十八娘忽的冲他招招手。

    “小姐——”灵宝被她说的越发摸不着头脑，“你真的要去啊？”

    “恭喜大少爷。”顾十八娘在他身前站定，笑着施礼。

    “十八娘——”信朝阳在后唤道，要说什么，却终是无言。

    看来那种猜测是假的，要不然信朝阳另选他人，这位顾娘子应该翻脸才是，怎么会亲自送贺礼来。

    “果然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她不由一笑，说道。

    “是衡阳赵家的嫡小姐呢——”

    “我告诉你——”顾十八娘低声说道，眼中闪着一丝妖异的光芒，“最多三年，衡阳赵家就要败了——”

    “宗芳大人的堂弟家庶长女——”信朝阳也声音低低的答道。

    信朝阳看好，沉默无言。

    灵宝吓了一跳，担忧的看着顾十八娘，小姐是伤及反笑吧——

    顾十八娘已经迈步向外而去，闻言回头一笑，“对呀，正合我意。”

    顾十八娘神情的变化，自然落在信朝阳眼里，他的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信朝阳却是依旧神情落寞，自斟一杯。

    信朝阳一杯茶接着一杯茶，室内乐声悠扬，气氛却极为沉闷。

    室内再一次沉默。

    信朝阳看着她，没有说话，眼中闪着一丝令人心碎的温柔，点了点头。

    信朝阳与顾十八娘对面相坐，两人四目相投，顾十八娘面带盈盈笑意。

    这话一出口，顾十八娘和灵宝脸色都微微一变。

    “我合不合意，又有何益？”信朝阳自嘲一笑，抬眼看她。

    信朝阳微微一笑，“说到这个，我倒想问问顾娘子的意见——”

    说罢自己先笑了，这怎么可能？

    被那对漆黑眸子紧紧盯住，信朝阳的手不由微微一紧。“是。”他吐出一个字，似有千斤重。

    顾十八娘面上笑意依旧浓浓，露出细细的牙齿，闪着白光，她勾勾手，再次靠近信朝阳，低声道：“——想必你已经很好的分析了我顾家，曲家和赵家，我顾家虽有朝中大员，但以我与族中关系很差，再者我哥哥又是一个得罪权贵受皇帝厌恶的小官，自然是不能跟这两家相比，当然我知道——”

    顾十八娘哈哈笑了，拍着她安抚，“傻瓜，你哭什么？哪里轮到咱们哭！”她的视线透过纱窗看向街外，笑意在路边冷凝。

    日子又缓缓而过，彭一针的名气越来越响，顾十八娘也开始陆续的接药炮制。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样做，是必须的，没有对错之说。

    “那还是要多休息才是，就不打扰——”信朝阳起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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