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代价

    “好”她的嘴角带着一丝笑，伸出手一拍，“好。”

    “朱大人的十七义子二十八贤孙，不是朝中大臣就是人才风流行中翘楚，朱公子，单靠遛狗就溜出一个儿子的名头，只怕没那么容易吧？”顾十八娘淡淡说道。

    男儿都是有血性的，被一个女子辱骂，又被一个女子护在身后，换做谁也会觉得难以忍受。

    这些义子中，有擅长玩弄笔杆子颠倒黑白专门用来污蔑死敌异己的，有专门贪污受贿用来供朱大人一家享乐的，有专门刺探情报网络信息的，总之没有白养的儿子白得的荣华富贵前程似锦。

    灵元看着她，神情哀痛。

    “我是不得巳……”看着妹妹身形摇摇晃晃。灵元心中愧俱交加，“我……”

    “你哥哥回不来了……”顾十八娘并没有回头，喃喃说道，“自从他妄想以赌博发财之后，就走不回来……为了荣华富贵他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相比于此，灵元更担心的是顾海的意见，要说服顾海，只怕很难，但顾十八娘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只要她决定了，顾海也好曹氏也好，便绝对不会反对。

    如今他终于挣得一个有足够分量的身份，终于能开口向她求娶时，她竟然成了匠人身份，而反过来，别人会以此来诋毁她，阻止他。

    “哪家？”朱大人耳朵有些背，身乎微微前倾，问道。

    “父亲“灵元单膝跪下，咬了咬下唇，抬头郑重说道。“儿想要娶妻。”

    “什么女子啊“朱烨笑嘻嘻的说道，“兄弟，你还是太嫩了，这天下女子多了去，看都看不过来，可不值得为一个女子惹父亲生气，来，来，为兄带你开开眼去，省的你没见过世面般的没出息……”

    灵元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而去，只听门外一阵热闹，片刻间车马走的干干净净。

    “他很快就明白了。”顾十八娘回头又看了眼门。，自言自语。

    顾十八娘却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收住笑。

    朱烨正端起茶杯吃茶，闻言一口喷了出来，幸好他转头快，才免得淋了老子一头一身。

    灵元心中冰凉一片他怎么忘了，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姑娘，却有着看透世事明白人情的心境。

    “炫儿今年十七了吧？”他笑道，“是该成亲了，烨儿在你这今年纪，都当爹了……”

    方才那姑娘转过身，神情一片淡漠，这种神情他见过，在顾十八娘面对沈安林的时候，那是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淡漠，他不想，他也不能，在终于得机会相见的时候，再一次成为路人，再也不要尝一次今生今世无望再见的悲哀。

    “那就给叔父说了，让刑部抓人。”朱烨说道。

    “你方才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欲言又止的要说什么？”他问道，从摇椅上坐起来。

    “小姐……”直到此时，灵宝才试探的出声，“你……你说的是真的？”

    他做了这么多，要的难道是这个结果？

    是的，此时此刻被这姑娘＊＊裸的撕开内心一问，他才知道，原来他用来说服自己的话真的不过是自欺欺人。

    “小姐……”灵宝摇着她的手，低声哀求。

    “不，我不是为了荣华富贵。Ｑ“灵元忽的抬起头颤声说道。

    顾十八娘微微一怔，灵宝也停住了哭泣，抬起头看着他。

    她一定是认为朱大人因为她是顾诲家人而不同意吧？

    顾十八娘微微闭起眼，旋即睁开。

    朱大人也显然很是吃惊，“你要娶妻？”

    这一句句的质问抛过来，灵元神色大变，蹬蹬后退几步，手中的切药刀落地。

    灵元面上闪过一丝迟疑，“顾家……”

    “你被收养为义子时，也不知道他们家是什么人家吗？”她终究是心软了，问出了这个用来说服自己的本不该问的问题。

    “我是为了你，为了顾十八娘。”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此话当真？”他听到自己问。

    “你不是不得已。”顾十八娘抬手打断他，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这是你的代价，这是你换取你想要的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知道。”顾十八娘开口说道。

    “哥哥……”灵宝也终于才些明白了，惊疑不定的看向灵元，“朱少爷？你怎么成了朱少爷？”

    灵元脸色煞白，双手握紧。

    灵宝巳经甩开他，尖声大叫，“你不是我哥哥！你不是我哥哥！”

    这些人死有余辜罚的其罪朱大人养着他们也不是因为缺少儿手疼，而是需要他们出头出手联合一起排除异己欺上瞒下，他可不是老眼昏花，谁来给个笑脸喊个爹爷爷就一概不拒。

    自从说出那句话，灵元就觉得心跳停止，待看到她忽的大笑，那心便忽悠悠的下沉，陡然又听到接下来的话，心又咯噔一下，停住了，以至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一般。

    当他是个奴仆之身时，她是自己只能仰望的士族小姐，当自己不过是站出来想要护她一下，顾洛儿那个高傲的女儿便一脸不屑的辱骂他，同时也辱骂了她自掉身份。

    “小姐……”灵宝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低声柔柔道，“哥哥一直心悦小姐……”

    “很好，至少你没有再骗我。”她低声说道，伸手拥住灵宝，转过身，“你走吧。”

    灵宝则一脸迷感不解，她不由扭头去看哥哥。

    “我的灵元，平生大愿，铁马金刀杀贼复仇，练得一手好枪法，只愿为叶将军卒下小兵，敢问这位朱少爷……”

    灵元神色复杂，动了动嘴唇却没才出声。

    “毛毛躁躁的……”朱大人看了儿子一眼，带着几分责备。

    “我的灵元，虽有些许懦夫之勇，但绝不是薄情寡义之徒，明知亲人万寻担忧备受心苦避而不见……”

    “如今不是他或者我想如何……”顾十八娘的视线投向门外，面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还是那句话，我们得到一些，便必定会失去一些，这就是代价，想要的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便也越多……”

    “说吧，哪家的千金啊？”朱大人问道。

    “宝儿，你听我说……”灵元伸手将她抱住，大声喊道。

    “朱公手，这代价不过是刚开始，你将来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就要越多……”顾十八娘看着他，慢慢走近，停在他的身前，将抱着他胳膊哀哭的灵宝伸手拉过来，＇所以，今天你休想带走灵宝，你休想拖灵宝与你一般境地……”

    朱大人瞪了朱烨一眼，“怎么跟你兄弟说话呢？没个兄长的样子！道歉！”

    “有十七义子二十八贤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朝首辅朱春明家的少爷。”顾十八娘沉声说道，一面看向灵元，“朱公手，我说的可对？”

    “士农工商，等级森严，门户清明，我朱家世代士族诗礼大家，且不管你以前是何身份，如今为我朱家之子，怎么可娶匠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朱大人沉脸喝道。

    灵元点点头。

    朱大人摆摆手，制止朱烨说话，看着灵元，面上浮起慈爱的笑。

    俩兄妹看着她，面上都是忐忑，她这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不是羞也不失喜也不是怒。

    “她很好……”灵元说道，想起顾十八娘提到的那句话，迟疑一刻，还是说道，“她是个药师，做的一手好药，是大药师刘公的徒弟，很有名……”

    “在小姐面前，永远只有灵元。”灵元沉声说道。

    他似乎又回到那被捆绑着关在船舱里，看着湍急的河水飞逝，心里一片死灰，至于未来如何，他根本就再关心，活着跟死去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人家实在是不太合适，虽然似乎跟文郡王有旧，但看文郡王的表现也并非多么亲近，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生死关头才出面，不过是保他一条命而巳。

    灵元根本就没听到他说的话，只是怔怔的跪着，耳边回荡着朱大人那一句怎么可娶匠女，怎么可娶匠女！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朱大人脸色一沉，拍着扶手站起来。

    多么可笑，她守在刑部大牢外，日日诅咒那朱大人一家断子绝别，而哥哥却恰是朱大人家的儿手……

    她的反应如此淡漠，灵元心如坠冰窟，他迫不及待的要开口，只怕如果不说些什么，她就会立刻转身而去，自此后如月路人。

    顾十八娘怔怔看着他，忽的仰头哈哈笑起来。

    但这位朱大人，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亲生儿子的缘故还是站得越高心里越没底的缘故，对收养义子认干亲格外热衷，这也正合了很多人的意，有的是想要走捷径，有的想要避祸，总之直到朱大人倒台，过了明路的义子有二十人，而在这二十个儿子中，便自然衍生下来很多孙子，以至于朱大人倒台后，新帝清理朝纲后隔日再上朝少了一大半的大臣。

    “哥哥……”灵宝再忍不住转身扑进灵元怀里，摇着他，“哥哥，你回来吧，你不要做那坏蛋家的儿子，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

    灵元便再次跪下了，“顾诲，顾家……”

    灵元看着妹妹痛苦的面容，脸上亦是一片苦痛但眼中却是刚毅。

    灵元忙垂首说不敢。

    那顾海放出大牢后，他曾经念在文郡王的面子上特意召见他一回，话里话外暗示自己怎么样不计前嫌出力放他出来，但这小子真跟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半句谢的话都不讲，跟朝里那里清流谏臣一个德行，真是无趣的很，怪不得皇帝要把他打发的远远的，既保全了宽厚的名声又免得给自己找不自在。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喝醒他，避免其将来也落得朱大人倒台后那些义子贤孙下场就容易的多。“你这就错了，一山总比一山高，你站的再高，也总免不了受人责骂，能保护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的心境，而不是我们的身份……”她转过身说道。

    “……我意外救了朱少爷和朱夫人的命……”他直接干脆的说道，“有人行刺出行的朱夫人和朱少爷，我那日恰好跟随，顺手就击退了强……击退了来人……受了伤，朱夫人念我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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