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坦言

么会有这样事？不可能，不可能……

    这就是母亲，这就是母亲，她方才说了那么多，母亲最关心的竟然是她的亲事，她为什么被休，关心的是她过得好不好……

    “娘，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制药吗？娘，你没觉得奇怪吗？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药材，却突然之间能炮制药材卖钱？”

    “庶次子沈安柯，今年十五岁……”

    “一切都是因为回到建康，才会遇到那些害我们的人…”

    这完全超出了二人的认知，超出了他们的接受能力。

    顾海脸色煞白的站在一旁。

    “所以我才坚决不要卖了房子，所以我才劝着哥哥你一定要读书，我抗争了，也看到了希望，但是没想到该来的命运还是来了，我们不得不还要回建康……”

    顾十八娘抬起头，看着宝殿上的佛爷或端庄慈悲或凶煞怒视众生。

    “过了年二十四了…”顾十八娘看着哥哥，“虽然按辈分来说我该叫你哥哥，但其实现在的我比你大多了……”

    被少女们包围着的顾汐儿，娇媚的小脸上满是惊讶，樱桃小嘴微微张着。

    “母亲。”他轻声唤道。

    有些人的变化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几件衣裳……

    但事情的确是真的发生了，曹氏相比较与往日更加沉默，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眉宇间是浓浓的疲惫与忧伤。

    顾十八娘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不是三言两语短时间能化解的，只能慢慢来。

    “当然会啊，不过，轮的上咱们吗？”有人酸酸道。

    “十八娘从来没离开过你们，这次来建康是住的时间最长的一次，并且我也从来没和沈家的人打过交道，对不对？”

    黄世英嗣子，这个年节里合族大事之一中的主角终于露面了。

    “可是，你都是十八娘对不对？”他静默一刻说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又有言举头三尺有神明。

    直到母子俩走出视线，众人才回过神。

    “娘，哥哥，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顾十八娘情绪缓和了很多，“当然，这些事只要有心去打听，就能打听到，但是……”

    “那好，我来告诉你们，沈三老爷有四子四女……”

    兄妹二人并肩而立，顾海不时看妹妹一眼。

    又被休弃……

    一个女人被休，那就等于被宣判了死刑，何况按照女儿说的，她已经是无家可归……

    人群中的郭氏便哼了声，将头扭向一边，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了下，看着面容带笑跟诸位妇人打招呼的曹氏，再想到往日她跟在自己身后低头怯怯的样子，不由恨得牙痒痒。

    望着那随同三奶奶缓步而去的少年，再看看另一边淡然站立的曹氏母子三人，她的心不由一阵紧缩。

    顾十八娘看着他一笑，顾海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佛祖会保佑她们吗？那一世她跟所有妇人一样，相信依赖寺庙里的佛爷们，日日上香月月供油，但结果又如何？

    “汐儿，汐儿。”同龄的姐妹们唤她，“我们去抽签……”

    也引来身后族中其他人惊讶的注视。

    还有谁比她更了解这一家人的，这是不可能，莫非真的跟别人猜测的那样，老族长在留给他们的宅子里藏着许多珍宝？

    “汐儿汐儿……”少女们摇着顾汐儿的手，如同黄鹂般鸣叫，“他是你哥哥？他就是你哥哥顾渔？天呀，你这个哥哥原来长得这么好看，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们？你竟然藏起来不告诉我们……”

    “十八娘，你说你嫁给了沈安林，为什么会被休？”曹氏按着胸口，嘴唇发抖的问出这一句话，“他为什么要休了你？”

    “我没想到我能再见到你们，娘，哥哥，十八娘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你们，十年了啊十年了啊，娘，哥哥，十八娘失去你们已经十年了啊……”

    何况这一次，想要她们死只怕没那么容易

    这是事实，别说十八娘了，就是她自己也从来没跟沈家有过交集，也仅仅知道沈三老爷一个人的名字而已。

    兴隆寺人来人往，香火袅绕。

    曹氏浑身发抖，几步过来，抱住顾十八娘，女儿的话她还没有完全听懂，但看着女儿那几近崩溃的神情，如杜鹃泣血的悲诉，她只觉得心疼得厉害，胸口堵了一团乱絮，只想哭，大声的哭出来。

    “娘，命运里，我还是嫁给了沈安林，而沈家有一个药铺，我曾经经营几年，所有的药材技艺我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曹氏和顾海此时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他们的心里在拒绝承认这是真的，怎么会有这样诡异的事？但嘴上却是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一声佛号轻诵，宣告她们这一次跪拜结束。

    “佛祖保佑保佑我的女儿……”曹氏听闻祈福钟响，再一次转过身虔诚合十念念，有眼泪滴落在手心里。

    “天呀，他好帅……”少女们以手眼嘴，依旧沉浸在那少年带来的震惊中，脸上红晕皆为散去。

    对于这种注视顾十八娘丝毫不在意，炫富高调，那又如何？那一世她们低调而死，这一次她偏要肆意飞扬，结果还能比死更可怕吗？

    “嫡长子沈安林，今年十八岁……”

    “我知道我知道这很难相信，我自己有时候都不相信，我也以为这是一个噩梦而已……”

    “命运非要逼着我们走既定的路，我偏不信，我就要对抗，那一世里我们从生到死都是忍，忍他人的嘲弄，忍他人的污蔑，忍，除了带给我们更大的屈辱外什么都没有，所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在忍，别人欺我一分，我就要还他十分别人逼我一步，我就要还他十步”

    千言万语最后都汇成曹氏声长长的叹息。

    谁也没料到那个曾经是全族笑谈的少年，以这种如同如谪仙下凡的姿态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而此时的郭氏虽然比女儿要稳重的多，但那眼里的震惊也丝毫掩藏不住。

    那少年金冠束发，紫袍白裘，飘然而至，冲黄世英躬身施礼。

    众人说着话，见走在最前边的三奶奶黄世英停下了脚，一个小僧恭敬的跟她说了几句话。

    抽签，是必不可少且乐此不疲的项目，未知的命运总是让人好奇。

    顾十八娘和顾海站在门前，等着自己家的马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