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红袖添香

    记着昨天的教训，这回无论如何也不敢乱喝了——虽然明知这样的想法有些可笑，但看着桌上那壶茶，她却怎么也没勇气倒一杯来喝。

    这样想着，只觉得更加悲哀。

    唉，姐妹争夫，手足相残，这场的闹剧究竟要如何收场？他在边上看着都觉一个头两个大，王爷身在局中，所受煎熬可想而知。

    孤独是那么的凶猛，似一只狂暴的野兽，无情却沉默地撒扯着他，啃噬着他，那种痛，深入骨髓，偏又无法诉说。

    “不是，都要……”如玉把药瓶收到一旁，只把钱袋拿了过来，神色郑重地递了过去：“这个，请你收下。”

    说到这里，她咬死了下唇，实在没有办法亲口说出如兰的名字，大大的眼睛无措地望着他，含着企盼，流露出求恕：“这个要求，并不过份，也不难做到，是吧？”

    可惜，她却无能为力。

    “你坐一会，我让人送热水过来。”楚临风欠了欠身，快步向外走去。

    如玉双手捧着汤碗，垂眼，望着汤色清澈的鸡汤，蒸腾的雾气袅袅地冒上来，暗黄色的姜末，翠绿的葱花在青花瓷的碗里追逐沉浮，散发着特有的辛辣的香气。

    楚临风一窒，慢慢地走到桌边坐下来：“说吧，我听着。”

    经过昨晚的事，他早已不奢望如玉可以原谅他，但听她用如此冷淡疏离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依然令他倍感难堪和失落。

    她一晚未归，花满城知道吗？若他发现了，定然会暴跳如雷，大发脾气吧？

    楚临风轻哼一声，未置可否。

    添了火，房中的温度很快上升了起来。楚临风踟蹰片刻，举步向内室走去。

    楚临风愣了愣，心中一阵刺痛。

    贤武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劝不动他，悄然离去。

    “不是你的错。”如玉怔了怔，勉强收束起心神，力持镇定地道：“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些。”

    笃笃，敲门声响。

    他站起来，推开窗，发现连天边的月都变得冷冰冰，淡淡的清辉，似冷冷的嘲笑。

    如玉呆了一呆：“王爷受伤了？”

    虽说已然立了春，在奇寒彻骨的冷水中浸泡一个时辰，对一个弱质女流来说，还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他的怀抱那样温暖，他身上的味道也如想象的那样，淡淡的檀香味夹杂着一丝阳光的气息，舒适安详。他的一切于她都是对的，适合的，他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先是有花满城，后是有如兰，强行介入了他们之间，介定了他们之间的身份，那么今生，他们只能止步于此了。

    那一瞬间，他眼底的痛，心里的伤都赤|裸裸，毫不掩饰地摊在她的面前，似一柄利刃深深地刺痛了她。

    “这是哪？”如玉坐着，双手在棉被上紧张地绞扭着。

    “哎呀，”林妈赶紧抽了自己一嘴，拧干了丝帕递过来：“瞧我这张嘴，王爷吩咐了不许我多说的，又给忘了。大人，你请洗。”

    跟他在一起，她的人生绝不会过得象今天这样沉重，晦涩，波折不断，困难重重，日日提心吊胆，刻刻坐立难安。她本来可以拥有一份最顺遂，最安逸，最平稳的生活。

    天渐渐的亮了，晨曦微露，公鸡打鸣声穿过浓雾传来，远处陆续有人走动，新的一天又要开始。同时也意味着，他与如玉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林妈左手端着铜盆，右手提着一桶热水走了进来，一双探究的眼睛忍不住骨噜噜在她脸上打转：“乔大人，王爷要奴才来侍候大人洗漱。”

    如玉放下墨条，把笔拿过来试了试墨的浓度，觉得刚刚好，满意地递给他：“你试试看……”

    楚临风没有说话，接过笔唰唰唰，一封休书一挥而就。

    当时，他只想，这个瘦弱的小兵被战争吓破了胆，在怜惜之外隐隐有一丝轻视。却，不曾想过要去了解她，开导她，安慰她。

    他下意识地曲臂环住了胸，似乎这样可以阻止心中那不断扩大的空虚感。

    她一次也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不幸，有悲伤，有怨恨，会越走越远，会形同陌路……

    忽然想到，他这是要写休书，可不是吟诗作对，脸上的笑容立刻隐去，代之以局促和尴尬。

    休息随时可以，但能守在她身边的机会，这辈子怕只有今晚了。

    见她不吭声，楚临风把汤碗取出来，顺着桌面推过去：“多少喝一点吧。”

    良久，再抬起头时，神色已平静如常，眼眶深处有一点点的红：“这是我们楚家欠你的，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累了。”

    “％￥＃￥％￥￥……”他低咒几句，弯腰下去拣起。

    看着他僵硬阴冷的俊颜，原本在如玉心里翻腾了无数遍的话，不知怎么的，硬是说不出口了。

    如玉起身，果然在抽屉里找到自己的东西，汗巾，钱袋，以及从不离身的银针和各种药瓶。

    两个人四目相对，却无语沉默。

    红袖添香，举案齐眉。

    “你……”楚临风明显僵了一下，迅速低下头去。

    他们虽然不再是未婚夫妻，还是同殿为臣的同僚，就算再怎么回避，总还有见面的时候，没有必要划得那么清楚——更何况，他们之间还夹着一个如兰。

    楚临风进门，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来，喝口热汤暖暖胃。林妈煨了一晚，味道应该不错了。”

    “我来……”如玉温柔地接过墨和砚，也不看他，径自磨起了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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