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回 第二次选择

    好半天才止住，她笑着喘道：“其一，如今大军倾巢而出，哪里还有旁的军队？难道请刘大人将拱卫京师的卫戍带去西北不成？其二，西北重镇，军国大事，轻易连文官也打听不得，何况我一个妇道人家？别是没祸惹祸罢！其三，迄今为止，圣上并未有任何旨意下来，连御史都未开口，我求哪门子的情！”

    明兰一挑眉：“又又错了，该是我问你上京来有何贵干才是？”

    “蓉姐儿呢？”

    “昌哥儿是断断不能进府归宗的。”明兰道，“这是侯爷的原话。”

    绿枝难掩兴奋，因怕明兰说她，只好努力做出稳重样来：“昌哥儿早认不出蓉姑娘了，咱们大姑娘哄了半天也不成。姐弟俩一声不响坐着，后来……那女人来了……母女俩关上门说话，谁知后来吵了起来，蓉姑娘哭着奔回屋子的，听说，这会儿还在哭呢。”

    曼娘不屑的啐了一口，冷哼道：“你舌灿莲花，我却不信你！我要见二郎，他一定不会负了我们母子的！”

    明兰望着儿子甜甜的睡颜，莫名伤感——其实，将昌哥儿送去那无人知晓的地方，由可靠人家抚养，也许更保险些；再说了，抚养孩童何等耗费心力，真叫常嬷嬷替顾家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她也于心不忍。唉，何必多此一举，给自己找麻烦呢。

    “不过你也是个能耐的。前方消息传至不过数日，你就得了信，随即日夜赶路进京……你当日被侯爷送回绵州时，应是在京中留了通风报信的人罢。”一边哭天抢地被解送出去，一边居然还能预先留下耳目，这等本事胆识，明兰确有几分佩服。

    好一个厚道的老人，不忍心孩子受罪，明兰心中轻叹，接着道：“常嬷嬷的为人，你也清楚，再正道没有的了；且看她教养出来的孙儿何等上进，昌哥儿将来必能有出息。”

    回到房里，只见团哥儿盘着肉肉的小胖腿，苦苦扯着一副锃亮黄铜打的九连环，见母亲回来，立刻丢下九连环，摇晃着从炕上站起来，奶声奶气的张开手臂——“……娘……”

    曼娘冷冷道：“夫人别忙着夸奴家了，乡下地界上怕也少不了夫人的耳目罢。”

    曼娘仰起脖子大笑，直笑得脖颈上青筋暴起，毕了才冷声道：“还是夫妻呢！二郎在前边生死未卜，你却好端端的坐在这儿！二郎待你何等好，你到底有心肝没有！”

    曼娘半响才道：“倘若我食言了呢？”

    正怏怏不快，外头忽有人报屠龙求见，明兰微微一愣，忙道：“请到外间说话。”只听一阵沉沉的脚步声，屠龙站在外间，低声道：“打搅夫人歇息了，小的有件事要禀。”

    曼娘心头一紧，看着明兰温和的笑脸，无端生出一股寒意——她知道这话中意思，一旦自己答应了，就会被立刻被押回绵州，依宁远侯府的势力，只消跟地方官吏提点几句，自己便如坐牢一般，永生不能离开那山沟沟半步了。

    明兰稳稳坐下，双臂轻搭扶手，笑笑道：“本想说‘别来无恙’，可今日一见，你比当初老了十岁不止。都说绵州水土养人，你怎么愈发不成样子了。”

    曼娘脸色骤变：“他，他……”

    绿枝只好继续自说自话，“照侯爷的吩咐，昌哥儿一路送走，那女人另一路，赶出京城。刘大人差来的那亲兵跟郝管事吃酒时，稍稍透了几句，说若再见那女人，立刻发去漠边为役。”

    她指了指崔妈妈几个，戏谑道：“便是我叫她们说你在屋里光着身子跳舞，她们也会说的。是以……”她笑笑，“咱们摊开来说说话罢，出了这屋，你尽可以赖个干净。”

    只是……这世上，并非所有女子都有资格为人母的。

    明兰笑道：“你又错了。的确有人时常来报你们母子的情形，不过不是我吩咐叫盯的，而是侯爷的意思。报信的人比你早到几日，其后我按侯爷的吩咐告与刘大人，再其后……”

    至此之后，明兰便似鼓足了一口气，也不管外头关于张顾兵败身死的消息传的如何绘声绘色，她只日日好睡饱食，坚持散步活动；约过了三四日，屠家兄弟从外头回来，马车上押下一对风尘仆仆的母子。

    要知古代社会消息闭塞，尤其怕以讹传讹，激起人心不稳；像这回用兵，哪怕前方真吃了大败仗，也要粉饰一二；可这次，怎么才丁点传闻就传的沸沸扬扬？！

    曼娘眼神瑟缩一下，很快又是一脸哀恸：“没了亲娘在身边，好歹要在爹跟前呀！他是老实的孩子，将来孝敬夫人……”

    明兰再也忍不住，捂嘴大笑，直笑的腰也直不起来，：“你还把戏文里教的当真了？！还披发跣足，文姬救夫么？！”

    屠龙道：“俺也瞧不出来。不过，近来京中似有不稳，今早刘大人也说来了好些逃荒的，大多身份不明；俺想着，总是夫人安危要紧，不如从庄上调些会功夫的壮丁来看家护院……”

    “屠爷的意思是……？”明兰迟疑道。

    他说的很婉转，但明兰立刻明白了，一转念间，心头大震，哎呀一声，失声道：“屠爷说的有理！我这是身在此山中了，竟不曾想到这处！”

    明兰轻轻挥手，崔妈妈小心抱起小胖子进里屋，绿枝站到门旁，隔着帘子脆声道：“屠爷请说，夫人听着呢。”

    曼娘倏然变了脸色，颤抖道：“……你是说，二郎他，他叫人捉拿我的……？”

    明兰默然。

    明兰轻拍掌三下，两个婆子迅速动手，另有几个健妇协力，或抱腿扳手，或压头抵腹，须臾便将曼娘牢牢捆在椅子上；随后众婆子鱼贯出去，屋里只留下崔妈妈和小桃绿枝三个。

    明兰静静道：“当初侯爷说过，你再敢来啰嗦，此生都不叫你在见昌哥儿了？”

    明兰点点头：“几日前，我跟常嬷嬷说了，她说，与其叫素不相识的人来抚养昌哥儿，还不如她来养，横竖燕姐儿已嫁了人，年哥儿又忙着日夜读书，她老来闲暇，岂不正好。”

    明兰看了她一会儿，缓缓道：“你以为当初侯爷为何想领昌哥儿进府？因那时尚无人知侯爷要娶谁，昌哥儿又小，想来你还不及调|教儿子些什么。待孩子进府慢慢教化，兴许还有救——可叫你一口否了不是。后来侯爷与我说，有你这种娘教着，旁的也就罢了，想你不至于会害亲生儿子，却绝不能放心昌哥儿与我所生孩儿一道了。所谓防不胜防，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稍事歇息，绿枝匆匆进来，低声报道：“夫人，已将昌哥儿……和他娘，都交予刘大人了。”崔妈妈在旁听了，叹道：“刘大人可真费心了，只……却是家丑外扬了。”

    明兰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不等那男孩挣扎反抗，两边四个健妇已一扑而上，两个扣住曼娘不让动，另两个一把抱起昌哥儿挟住，迅速走出门去。

    明兰用心想了想，道：“那我该当如何？”

    教他仇恨，教他报复，教他跟顾廷烨时时提及生母，教他怎么跟嫡出弟弟们‘相处’。

    明兰看曼娘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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