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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仁与文明:历史之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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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天有好生之德,肆意杀伐,这是不仁。杀伐乃天刑,以私处刑,就是不法,如此怎能立身为人呢?这些教诲,你们竟然都忘了……咳咳!”

    “是这些土人害死刘祭祀的!”

    在吕宋这二十年,他日日自省求仁,今日终于得仁了……

    此时人人平等之势越来越入人心,国中“清流”之势大盛,刘墉的形象愈加高大。以杀戮解决问题的政策难以摆上台面,最终争论下来的结果是,既然难以相处,就别待在一起了。

    “小六……是、是无心的,你们都听好了,是枪走火……”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

    刘墉艰难出声,两方虽眼中喷火,却都停了下来。

    刘墉再转头看向镖师头领,头领拳头握放不定,片刻后决然道:“祭祀放心,我们就送他们去见官,绝不对他们处私刑!”

    “但是不是仁只在国家之内,国家之外就是非仁之所呢?非也,内外是等次之分,而不是有无之分。若是国家之内有,国家之外,那仁之等次,就要在国家之内展开。如此国家,不就回到旧人世了么?”

    但就如二十年前,团结拳头领处死拳民,自己再被刘墉处死,而刘墉再面临高澄的屠刀一样,历史之潮下,每个人都只是这股大潮的微小变数,并不知道自己会给历史带来怎样的变化。

    还好,这任务还轮不到自己变现……

    土人不言,就只跪拜叩头,另一边,小六也泪如雨下,伏地不起。

    “停……停手……”

    若是刘墉地下有知,回首自己前生,再看自己身后世事,不知会有何感慨,就如同时代著名政论家袁枚所评那般:“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在英华所割三座岛上创立的土人国家,不仅没有建起领导者所谓的“土人天国”,反而日日争斗,残酷烈于与英华争斗百倍。原本是一个国家,不到五十年,就分裂为十多个名为国家,实为部落的群体,相互征战不止。

    十年下来,对刘墉的评价就成了华土矛盾的一条基准线。赞同并敬佩刘墉的人,不论华土,都成了温和派。而将刘墉骂作腐儒、汉奸、以仁祸国的华人,以及视刘墉为华人竖起来瓦解斗志之牌坊的土人,则是激进派。土人激进者出没密林,成了“反政府游击队”,而华人激进者则自组各类武装会社,暗中剿杀土人,被总称为“三杀党”(有害华人之行的土人,杀!有害华人之心的土人,杀!乃至所有土人,杀!)。

    “跟他们拼了!”

    当两院通过《吕宋华土分立事案》时,一国沸腾,无数国人痛哭失声,甚至有人冲上天坛自焚,军队都出现了不稳迹象。反对此案的上层人士更聚于未央宫大门前叩阍,要求皇帝出来主持公道。恰逢太子出事,皇帝卧床,若非如此,皇帝还真可能与两院和政事堂干一仗,英华国宪将面临重大考验。

    “提到仁之内外,先贤早有言:内圣外王,这条界线,这个道理,先贤早已论透了啊,我们要去把握的,就是这样一条变化着的界线,在变化中求知,在动荡中求稳。而这靠君王一人,靠权系于君王的官僚,都是办不到的。只能靠人心相竞,在竞中看到这样的界线。”

    此策虽损国人心气,却是两厢折中的最佳办法,即便丢了面子,但执政的同盟会为了里子,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以“弃虚荣,存实利”为理由,推动两院勉强通过了此案。

    “建州朝鲜,危在旦夕?”

    这时候在英华国内,谁要抱着开疆拓土的虚荣之心,鼓噪接纳它们,谁就要被骂作国贼。

    镖师和乡勇们沸腾了,个个端枪举刀,要将误伤天庙祭祀的憋屈发泄到土人身上。

    百年之后,第二次世界大战阴云密布时,南洋土人国家已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些国家里的“革命派”不断呼号,恳求英华“接纳游子”,甚至有国家全民投票,百分之九十赞同“回归母国”,可得来的全是英华的冷脸。

    十年后,宰相选人票从吕宋省下落于县,适逢此时,族争血脉论和大同新义相继从北面传来,成为土人抗争华人的最新理论武器。吕宋华土矛盾再度激化,而当局的政策却因仁人大义而始终犹豫不定,只以糊墙为主。

    镖师们叹着气,将那小六两手一剪,摁跪在地,小六这才醒悟过来,凄惶地喊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有心的!老天爷,我干了什么啊!”

    让国中人心近于分裂的原因在于,此案是一项议和案,英华与吕宋土人独立势力言和,将本已纳入英华版图的甘州(民都洛岛)、丁州(巴拉望岛)和沙瑶岛(棉兰劳岛)割出去,设为外藩属地,所有不愿融入华夏的土人,全都搬去这三座岛,自己建国。虽然名义上还是英华藩国,其实已是异国。

    “他们杀了刘祭祀!”

    不久后,一尊石像在太子集天庙里立起,驼背中年目含仁悯,默默注视着每一个拜祭者,既有华人,也有土人。

    看到这,李克载深深感慨,这就是父亲所说的“智者之思,总是在走钢丝”吧,看来父亲真是要将大英皇帝之位,打造为一位彻世智者,而非治世王者。

    剧烈的疼痛自胸口漫开,接着几乎撑裂了刘墉的脑子,意识恍惚时,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北京城中,团结拳挥舞刀枪,如择人而噬的魔物,冲刷着街巷,民人横尸累累,血流成溪。锦州城外,壕沟里积尸如垒,而那个团结拳首何智的头颅在地上骨碌碌滚着,到死都没明白自己为何丧命。

    “不不,不好,日本就已乱了,朝鲜再乱,北洋全乱了,这怎么行!”

    “今人世的国家,就是让这国家之器能均平于仁,再将次仁推之寰宇。没有次仁于外,仁又何以在内均平?由此来看,今人世与古人世又有一差:国家这个器,与仁正好相契。我们还可由此推及,有国家之器承载,仁才能发于国家之外,寰宇相连,让今人世走向未来世,到未来世时,寰宇一体,仁及于所有人。所谓文明之路,就在于此。”

    “刘祭祀……呜呜,我是昏头了!我对不起你!”

    同盟会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不仅那一届宰相只作了五年,开宰相第一次未能连任先河,在两院里的席位也暴跌半数,“腐儒卖国”的帽子更一戴就是几十年。

    “今人世将起的最大动荡,就在这仁人的界线该怎么定。因这界线,才有内外之分,有敌我之分。这界线不是一条平直之线,只要有公利,就有相通之仁,例如人与天地,这仁也在寰宇间。但仁普及寰宇该在未来世,今世人看今世事,寰宇之仁,我们只能看到零碎,我们更需要注意的是以国家之器来载这个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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