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站在窗户下面,白白的雪将她一层一层慢慢的包裹,她血一样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母亲。
最后她噗通一声跪在门口,给母亲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离开。
在嫣红的记忆里,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姐姐。
第二天,张大嫂一家全都死了,死状一样的凄惨,人们说都是姐姐干的,找到家里来,母亲已经没有生气。
她就那样一直保持着换洗衣服的姿势,活活冻死在房间外。
嫣红一直哭,一直哭,村里的人都说她是不详之人,要赶她走。
她没有姐姐那样厉害,那样凶狠,她只会哭,有个好心的大婶给了她两个包子,三个铜板,让她赶快逃离,不然村里的人要抓她去官府。
大婶一脸的皱纹,干枯的手掌摸在嫣红的皮肤上:“苦命的孩子,快跑吧,孩子你快跑吧。跑的越远越好,最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不,我要找娘亲。”嫣红揉着跟桃子一般的眼睛,倔强的道。
“傻孩子,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拿着这个去白驼山庄,找到副庄主,就说你是灵素的女儿,他们会收留你的。”大婶说完这话就狠狠的推了一把嫣红:“快走,记住你的母亲叫灵素,你和素问的名字都与她相关,你们三个是一体的,灵枢,要好好活着!”
“是了,原来她叫灵枢。”嫣红愣在原地,久久的没有出声,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
张楚晨一向不喜欢在别人脆弱的时候去窥探对方的心事,只是眼前这个姑娘太像素问跟她描述过的那个女孩。
左眼睛下面有一颗泪痣,鼻尖有一个伤疤,虽然已经痊愈,不仔细发现不了。
灵枢在回忆的时候,张楚晨的的确确看到了她的回忆。
还看到了素问小时候的样子,她在阳光下那个笑容天真,无邪。
这个孩子究竟吃了多少的苦,才会变成如今对疼痛麻木的状态。
张楚晨眼瞅着灵枢陷入痛苦,急忙拍了她:“嫣红,你在想什么?难道不愿意告诉我么?”
“啊?”嫣红被这一声惊醒,猛然醒来,才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张楚晨并没有离开。
“姐姐,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嫣红摸摸脑袋,十分不好意思。
“没事啊,我以为你是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其实嫣红也挺好听,只是总觉得你不应该叫这个名字。”张楚晨看着嫣红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
嫣红抿着唇,动了动嘴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化作了一句叹息。
张楚晨倒也不着急,她微微一笑:“其实也无所谓,能有大夫人赐名也是极好的,我走了,我以前的名字叫做陈晨,因为母亲姓陈。”张楚晨嘴角微微上扬,她这一句说的倒是事实。
参谋长曾经说过,张楚晨这个名字的确是这样来的,她的母亲叫陈林。
楚这个字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正好是林在上,也就是说陈林在张参谋长的心上。
所以有了她的名字,张楚晨,而陈晨则是她平时在基地外出任务的代号。
母亲的姓,父亲给的名。
“每一个名字都有她的含义,都是父母的爱,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自己的名字,不要忘记自己的亲人。”张楚晨拉着嫣红的手指,情深细语。
许是这一番话太过震撼,一直不肯说名字的嫣红,竟然是忽然嚎啕大哭:“姐姐,我有名字的我有名字,我叫灵枢,我是灵枢。”
张楚晨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果然是她,素问苦苦找寻的妹妹,只是为何她会出现在苏府?
张楚晨拍着灵枢的后背,温柔而又仔细的道:“灵枢,很好听的名字,我认识一个女孩她叫素问。”
“啊?真的嘛?姐姐你认识一个女孩她叫素问?”灵枢忽然浑身僵硬,急切的拉着张楚晨问道。
她脸上的着急不似作伪,指甲因为太过用力,掐进了张楚晨的肉里,一点点殷虹落在她粉红的鞋子上面。
“没错,只不过那是好久以前了。”张楚晨并不在乎流这样一点小血。
“那,她?那她现在人呢?”灵枢迫不及待的问道,眼睛里既是期待,又怕期望落空的失望。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找了这么多年的姐姐总算是有了消息,可是若她不认自己怎么办?
若那个人不是她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