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发条侠镇魂歌（下）

    “有一点。内心希望你舍不得我走，可理智却在说，如果你真的疼我，愿意我变得更坚强，就会鼓励我走……”她嫣然一笑，仰头亲吻他的下巴。胡子茬摩擦着女孩柔嫩的嘴唇，仿佛一道伤感的电流，让她心乱如麻。

    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落在键盘上，手绘板上，嘀嗒，嘀嗒。她含着眼泪，喃喃自语：“对不起，艾米莉，永别了……今晚是我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

    高翔站起来，紧握着小静的手：“小静，也许在很长时间里你都无法摆脱闪灵的阴影，对此我无能为力。临走之前，我要告诉你一句话——你救了我的命。”

    “认识到自己能力的限度，说明你足够明智。既然你的手不适合握剑，只用来绘画又何妨呢？好比伟人传记的作者，永远不可能像自己笔下的人物那样光芒万丈，但是你不能否认他们对人类文明所做出的贡献，一本书，一幅画的贡献，甚至比君王征服一座城市，比侠客杀死一名恶徒更加意义深远。伟大业绩只能影响当时，然而杰出的文艺作品却永世不朽。”

    小护士无奈的瞅瞅药剂，说：“咖啡因和阿美西林，两种抗抑郁针剂。”

    “欧米伽皇帝……”小护士茫然的抬起眼，“这名字好奇怪，欧米伽是什么意思？”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权利影响你的决断。”

    “不是昆虫，是一个杀手被剖开肚皮之后的特写，”安静兴致勃勃地解释道，“他叫闪灵，是这部漫画中的三大反派之一，就是他谋杀了女主角艾米莉的父亲，你所看到的是他恶有恶报的下场。”

    小护士迅速把这血腥的画页翻过去，颇有些羡慕的说：“你画的真好，而且年纪又这么小，简直是天才！可是……你画的故事都好恐怖哦，为什么不画点浪漫的爱情故事呢？就像其它的少女漫画。”

    “Ω皇帝的本体是杀不掉的，不过，当她附在人类身上之后，就有弱点可寻，但是究竟怎么击败她，我还没有想好。”安静解释道，“我跳过发条侠与Ω皇帝的决斗场景，先画完大结局，出院之后，再慢慢的补充战斗细节。”

    “我救了你的命……”望着高翔的离去的背影，小静喃喃自语。“我救了哥哥的命……如果没有那一剑，哥哥会死，我也会死……”杀人？自责？内疚？这些的确很不好受，可是与高翔临走前那句话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内心的天平重新恢复了平衡，安静闭上眼睛，心安理得的入睡了。这一次，她没有梦见闪灵的尸体。

    小护士恐慌的睁大眼睛，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不合规定——”

    看到她狂热的表情，小护士不由打起寒战。喃喃道：“你的想法真可怕……”

    “可我从来就不是，也不太可能成为杰出的画家。我只是一个会画漫画，迷恋于编织梦想的小丑而已……”小静自怨自艾道，“现在，我恐怕连绘画的能力也丢失了……一提笔就会想起闪灵的尸体，我……我再也不能继续画《发条侠》了。”

    “好了啦，我真的全好了，信不信由你。”

    “可人家就是想被你影响嘛！好哥哥，帮我拿个主意吧，求你了。”她撅嘴撒娇的样子娇憨迷人，溶化了高翔一贯理性的立场。

    小护士好奇的捧着电脑，翻看她的漫画草稿。指着一幅血淋淋的画面问，“这是什么昆虫，看上去好恶心？”

    “不会更痛苦。”小静凝望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近乎虔诚，“假如你死了，我不会东想西想的折磨自己，而是选择立刻结束自己的生命！所以在你的假设里我不会更痛苦，因为安静此人已不存在。”

    “如果我还是那个胆小任性的小孩子，我不会去，因为我已经习惯并且喜欢上跟你们一起生活，害怕改变，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可是我不能纵容自己的懦弱，你说得对，人不能埋藏在自己编织的幻想里逃避现实，所以我要去——去成为真正的艾米莉，不止在漫画里！”说着话，她的眼睛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不是神经病，是受迫幽闭恐惧症……”小护士喃喃的纠正道。她被安静自作主张的行为吓傻了。

    房门开了，小护士抱着换药托盘站在门外，示意探访时间结束。

    “听起来很像《骇客帝国》，如果它没有实体，怎么才能被消灭呢？用杀毒软件？”

    经过短暂而痛苦的权衡，他终于开口：“我会去。如果发觉那里的生活跟想象中不一样再回来就是了。要是不敢迈出第一步，生活就永远不会改变，终其一生躲藏在自己编织的幻想里固然算得上自得其乐，却也错过了大千世界许多活生生的美丽。”

    “我知道你为杀人感到痛苦，可是换一个角度看，假如当时我被闪灵杀了，你会比现在更痛苦吗？”

    夜深了，病房里仍然亮着灯。安静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忙碌的工作着。高翔的安慰解开了她的心结，连日来碰都不想碰的画稿，如今变得比从前更为亲切。她灵感勃发，全神贯注的投入到创作中，以惊人的效率完成一页页草稿，每画完一幕，手指都会兴奋得抽搐。然而心情却远比创作的幸福感更加复杂，线条构成人物，不舍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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