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声（一 上）

    注1：朱门。唐代百姓家大门颜色有严格等级区分。只有官职到达一定级别才能将大门涂成红色。普通人家即便再有钱，也不可以将大门涂朱。

    白荇芷轻轻摇头，想说些什么，又犹豫着，仿佛无法鼓起勇气。

    “走在前头的那几个好像都是四品将军呢！看上去可真年青！”白荇芷脸色潮红，眼睛里边这一刻几乎全是星星。

    “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银样鑞枪头的厉害！哼哼……”王洵支支吾吾调笑，将白荇芷拦腰抱起来，顺势用胳膊关紧窗子，隔断外边的热闹。

    “你懂什么？”王洵这回突然转了性，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小萍儿，“不要乱说话！从我记事儿时起，就是她一直在照顾我！她现在虽然人老多事，脾气也倔，但我不能没有良心！”

    白荇芷眼睛里分明写上了一丝幽怨，却将细长白皙的手指伸过来，慢慢按住他的嘴唇，“不要说，我知道……”

    “姐姐舍不得楼里的其他姐妹么？”王洵被叹息声弄得懵懵懂懂，搔了搔脑袋，继续问道。

    “是高仙芝大将军从西域凯旋，带着部下向皇上献俘来了！”王洵看了片刻，很不感兴趣地说道。

    沿着朱雀大街两侧，枫树的叶子由绿慢慢转黄，又由黄慢慢转红。最后，那耀眼的红色陡然一跳，于边缘间再添一层薄薄的鎏金。整个城市登时就变得金碧辉煌，就像被罩在云霞里般，如梦似幻。

    白荇芷早晚要破身，不给自己，也得给别人，这一点，王洵很清楚。小萍儿的命运就是给小姐和姑爷擦汗，暖床，侍寝，这点，王洵心里也很清楚。但是，多一个人在侧，他就像被监视了般，兴趣迅速退散下去。

    王洵王明允是锦华楼的贵客，这座楼台，有近半姐妹要靠着王明允和他那帮狐朋狗友的关照过活。既然白姐姐和自己早晚要把身子给了人，还不如就便宜了王明允。至少他的家世，相貌，在锦华楼的客人中数一数二，并且为人又非常有担当。虽然他的胆子小了些，还时不时露出几分年少青涩。

    “哼！”受了委屈的小萍儿有冤难伸，用力跺了跺脚，弄出很大的动静。

    一曲尚未终了，相拥着的两个人已经将身体分开。眼睛里分明充满了对彼此的眷恋，目光却渐渐恢复了明澈。

    “二郎是不是早就想赶她走？”白荇芷笑着伸手，用力在王洵额头上一点，“你啊，一肚子鬼心思全用到这上面了，也难怪云姨天天唠叨你！”

    二人的双唇刚要碰在一起，窗外突然又传来一阵噪杂的锣鼓声。紧跟着，又是一阵山洪般的喧嚣。屋子里好不容易被塑造出来的嫙妮气氛瞬间被外边的喧嚣吵得荡然无存。王洵抬起头，愤怒地去拉窗子。却看见一大队人马耀武扬威从楼下走过，道路两边，丢来荷包香囊无数。

    “当然，当然……”王洵的额头上渐渐冒出几滴汗珠，木讷地重复了几句，很是心虚地补充道：“你们两个也清楚，我家云姨是什么个脾气。我托人在呜珂巷新购了套宅院，不比崇仁坊那边的宅院小多少……”

    倒是琴师小萍儿，在旁边看着着急。“呛郎”一声，四弦一划如裂帛，“这种风月之地，有什么好留恋的。白姐姐怕是吃不准你将来会如何待她。是直接抬回你崇仁坊的大宅里去么，还是另做安排？”

    轻拢，满捻，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从好朋友宇文至处学来的新指法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很快，白荇芷的嗓子里便无法唱出完整调子了。悄悄看了王洵一眼，她垂下修长的颈子，舌头突然从口中吐出，在已经探入抹胸中的手背上迅速一舔。还在闭着眼睛享受的王洵就像被烫了般，猛然把手缩了回去。身子瞬间挺得笔直，将面前矮几碰得歪了歪，各色果脯洒了满地。

    “还是姐姐明白我！”王洵将怀中美人抱得更紧了些，心满意足地说道。白荇芷的皮肤很光滑，抱在怀里又凉又软。他胸口由于小时候被逼着练武，坚硬得如同石块。只是石块下的心脏此时却“嘭嘭嘭”地跳着，好像深处藏着一团火焰。

    “姐姐这是……”王洵炙热的心头被浇了一瓢冷水，楞了一下，笑容看起来有些僵。

    “你这坏妮子……”王洵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被白荇芷给骗了，低下头去，恶狠狠张开大口。屋子里立刻传来一阵春天的呢喃，早已司空见惯了的琴师小萍儿摇摇头，重新走回自己的座位旁，跪坐下去，信手拂动琴弦。

    “不过也是一个攀上高枝的喜鹊罢了。凭什么容不下我们姐妹？”小萍儿气得摔下瑶琴，瞪圆了眼睛喊道。

    “京城里怎么了，怎么就是银样鑞枪头了？”王洵自己就是长安人，可以毫不留情地奚落那些仅仅靠着父母余荫得到功名的贵胄，却容不得别人当面奚落自己的同类，板起脸来，冷笑着追问。

    望着他那急不可待的青涩模样，白荇芷轻轻摇头。笑罢了，又将王洵的大手拉过来，慢慢盖住自家的抹胸。有股温柔的感觉立即从手掌一直传到了心口，王洵低下头去，满足地闭上眼睛。

    轻拢满捻抹复挑。

    今天又是个浅尝辄止的结果。

    “相信，二郎说什么姐姐会不相信呢？”白荇芷眼角含笑，柔荑轻轻在王洵胸口画圈儿，“二郎能尊重你家姨娘，他日亦不会辜负我们姐妹。小萍儿她没见过世面，才不懂得二郎的好！”

    “她懂什么？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不放？！”王洵笑着摇头。想重温一回刚才的迷醉，却一时找不到合适切入点，目光闪动，眉头忽皱忽舒。

    秋天的长安，是其一年四季中最美的时刻。

    白荇芷知道他是聪明人，也不多说，幽幽一声长叹，慢慢走向窗前。外边的枫叶红得似火，秋风出过，飘飘荡荡舞动起来，却不知道最后要落入谁家宅院。

    那求亲被拒的男子也不必沮丧。回头到东市上走一遭，斗一会儿鸡，赛几场狗，转眼就可以忘却一切烦恼。若是有朝一日时来运转，因为斗鸡赛狗的本领被皇亲国戚看上，说不定就可以一飞冲天。这可是比读书考进士还方便的捷径，只要把家主伺候舒坦了，随便放一任出来，就是上下流油的肥差。再走过从前伤心之所，则昂首而行，连目光都不曾做片刻停留。

    白荇芷眼睛登时一亮，整个人看着就像一朵雨后初绽的夏荷。但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她很快就又把头垂了下去，发出低低的一声...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