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无情未必真豪杰

    周妈道：“半个时辰前。”

    张原失笑：“张介子只重那些吗。”

    孙承宗告辞去詹事府，张原让姐姐姐夫和商澹然、穆真真她们先去泡子河畔张氏寓所，他今日虽然不必去翰林院坐堂，但既然回来了，总要去拜见一下翰林院侍读学士郭淐，还有，他现在还兼任詹事府右春坊右赞善，那么掌印的少詹事钱龙锡也必须去拜见——

    张原问：“鸣谦打雷怕不怕？”到摇篮边看时，这小婴儿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左看右看，讶然笑道：“谦儿醒着啊。”

    张若曦抱起小鸿渐，对张原道：“你既已平安归来，那我和陆郎明天就启程回乡了，行装早已收拾好，且喜天气已转凉，正好赶路。”

    玉梅听得嘻嘻直笑。

    商澹然在儿子额头上摸了摸，有些汗湿，这雨没落下来，房中闷热难消，便对张原道：“你去看看谦儿，我给鸿渐扇扇凉，等雨落下来后再回书房抄写。”

    张若曦道：“我和你姐夫也是归心似箭啊，履纯、履洁在山阴，我有大半年没见他兄弟二人了，思念得紧。”

    张原看着安安静静的小鸣谦，问：“也不哭闹索抱吗？”

    穆真真住西厢房，正与婢女玉梅坐在小鸣谦的眠篮边轻声说话，一盏白瓷灯搁得远远的，见张原进来，穆真真和玉梅赶紧起身施礼，雨就在这时倾盆而下，哗哗的雨声充溢室内。

    张原微笑道：“行路难啊，风吹日晒，不过还好，总算平安回来了——小徽你怎么就病了？”

    张原主仆三人刚走到李阁老胡同东端，却见慈庆宫的内侍高起潜带了一个小火者沿灰厂街匆匆赶来，高起潜作为皇长孙朱由校的伴读，已经由乌木牌升为有品秩的长随了，长随是七品内官，再往上升就是六品典簿，高起潜今年才十六岁，可谓官运亨通，这就是依傍大太监的好处，钟太监自去年梃击案之后，不但东宫首领太监王安对他另眼相待，就是皇太子朱常洛也对钟太监颇为倚重了，以前有事都是单独与王安商量，现在钟太监得以参与，在东宫，已是仅次于王安的实权太监，高起潜作为钟太监的干儿子，自然水涨船高，地位跟着骤升——

    穆真真笑道：“鸣谦是像我小时候呢，爹爹说我婴儿时极乖，爹娘忙忙碌碌走进走出，我只在眠篮里睁眼看着，并不哭闹，后来听爹爹说我若哭闹他也会抽空抱我一会，但既然不哭那就不抱了，他也忙着呢——鸣谦呢不哭不闹也有人抱他玩，我可比不了。”说话时手轻抚儿子的头发，又道：“鸣谦的头发不像我，这很好。”

    调笑了几句，张原起身道：“你们母子早些睡吧，我还要回书房再抄写一会。”在小鸣谦肥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把儿子递给穆真真。

    书房里的商景徽磨好墨，开始抄书了，张原练罢拳进来时，她已抄了好几行了，歪着脑袋说：“小姑父你歇着，或者先看信。”说罢继续认真抄写，兴致勃勃。

    商景徽提醒道：“小姑父，那日记还没抄完呢。”

    商澹然把这些日子宅子里的事和书社、商铺的经营说给张原听，山阴二老有一封家书、宗翼善也写了信，还有西张叔祖张汝霖也有信来，张原的友人和翰社社员寄来的书信就更多了，有数十封之多，这些信都没有启封，等张原回来阅览处理——

    商澹然记性也极好，把她看过的那几封信复述给张原听，又说了她兄长商周祚离京的事，商周祚临行前还留下了一封书信给张原，这信商澹然没有拆看——

    张原说傍晚会把日记原稿送到郭学士府上，拜别郭淐，张原出了翰林院去詹事府拜会少詹事钱龙锡，又与师兄徐光启谈论良久，这才往泡子河畔与姐姐张若曦她们相聚，又让人去把阮大铖请来一起喝酒，阮大铖这几天也不用去行人司坐衙。

    张原“嘿”地一笑，看着怀里的小鸣谦道：“吾儿饿了没？”抬头道：“谦儿饿了，喂奶吧。”看着穆真真鼓胀胀的胸脯，薄薄夏衫下还有两块湿痕，是奶水的溢迹吗？

    昨夜一场秋雨，将暑气扫尽，张原睡得极为香甜，路途奔波四个月，现在终于安睡温柔乡，这就是福气。

    用罢早餐，左邻孙承宗将上半册《丁巳朝鲜纪行》原稿和抄录的一份亲自送到张原手上，张原问起东宫讲学之事，孙承宗微笑道：“皇长孙殿下心性仁慈，重情义，几次问起你何时回来——不过最近两个月因天气炎热，暂停日讲，如今天气转凉，应该要恢复讲学了，待东宫传旨吧。”

    午后张原和阮大铖去了礼部和会同馆，分别拜会何侍郎和朝鲜奏请使禹烟等人，从会同馆出来时见时辰还早，才是正申时，二人便又去锦衣卫衙门拜访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一番寒暄后骆思恭道：“已连夜提审纳兰巴克什二人，俱已招供，本卫会据实向圣上禀报，请张修撰、阮行人放心。”

    张原昨日在吴阁老处已经看过这篇奏疏，这时再看一遍，惊讶道：“李巡抚为何这般指责下官，简直是莫名其妙。”当即将李维翰指责他的几点逐一向郭淐解释，又道：“郭学士，下官出使朝鲜，从离京到回京历时一百一十九日，每日都有日记，所记之事皆有随行使者为证，朝鲜使臣也可为证，李巡抚这般无端指责，下官甚是惊惧，为表清白，会尽快把那册日记刊印出来。”

    商景徽的脸蛋原先有些婴儿肥，现在清瘦了一些，尚未开始发身长大，依然稚气，这时说道：“小姑父去朝鲜很辛苦是吧，昨晚没看清楚，现在看小姑父又黑又瘦的。”

    电闪雷鸣中商澹然霍然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孩儿。”。

    明月移过天井西檐，书房里的自鸣钟敲了十二响，商澹然道：“明日早起再看吧，夜深了，早些安歇吧。”忽然低声腻笑，说道：“你去真真房里睡吧。”

    张原道：“按惯例，出使远国的使臣回来后有旬日的休假，这几日我不用去翰林院或者詹事府。”

    说话间，仆妇来报，陆韬和张若曦夫妇来了。

    穆真真的头发微黄微卷，小鸣谦头发虽然也有点黄，但顺直，小孩子的头发本来就有点黄，小鸿渐也黄，黄发小儿、黄毛丫头嘛，穆真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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