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他不愿纠缠这个话题,背着手慢慢走向山坡,留下袅袅余音,“你别担心我,现在我放不下她,如果真有放下的时候,我自然就回来了,一切随缘……”
直到如同往常一样和胡素素促膝而坐,巧七才敢相信传闻,才敢相信这个世上最美丽温柔的女子真的变成冷冰冰的土包,突然抱着墓碑痛哭。
她的哭声从小到大,最后完全失去了控制,嚎啕失声,如同洪水开闸,要把积累多年的泪水一口气流完。
哭声回荡在山野,孩子们都安静下来,秦三泰一手拎着锅铲冲出小院,默然听了听,满布皱纹的脸笑得花一样,而泪水蜿蜒着流下来。
孩子们围拢在他身边,静静听着哭声,神色只有伤感,丝毫不见以前的张皇。
我们胜利了,那些魔鬼再也不会来,来的只有痛失亲人的长辈友人,所以一点也不用害怕,他们回来了,大家以后再也不用害怕。
江广袖也不安慰巧七,转身站在山崖眺望远方,玲珑河在脚下流淌,给长眠的人们沉默的陪伴。
巧七哭累了,靠坐在墓碑旁絮絮说了一会话,筋疲力尽,打了个盹,迷迷糊糊中,素素给她披上衣服,为她擦干泪痕,却什么都不跟她说,转而走向江广袖,和他牵着手渐行渐远。
“素素……不要丢下我……”巧七的一声大喊终于让江广袖回头,两人四目相对,江广袖突然踉跄而来,抓着她摇晃,“你梦见她了,她跟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她为什么都不来见我……”
巧七心痛如绞,“大哥,素素她丢下我,牵着你的手走了,大哥,你不要伤心,她真的要跟你走。”
江广袖跌坐在地,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当笑声渐渐消失,终于落下泪来。
两人的位置调换,江广袖靠在墓碑絮絮说了一会话,巧七站在山崖眺望,山风轻柔,玲珑河上金光灿烂,巧七目光迷离,恍如做了一场大梦,梦里,胡素素仍然对她絮絮低语,“巧七,我哪也不去。我要在这里过一辈子。我活着,跟绣奶奶一样结庐在山里。我死了,也要守在这山水之间。不管外面多繁华热闹,这里有我的亲人,就是世上最好的地方。”
巧七终于理解了胡素素,当她从这里走出去,已经想好了结局,在柔弱的外表之下,要有多么坚硬的灵魂,才能对抗这些恐怖的真相,以命来拼一场。
巧七一直觉得自己在保护胡素素,实际上,素素根本不需要保护,不管在哪里,她都能活得很好,而到处碰壁的一直都是自己。
天黑透之后,两人才从山里走出来,都是饥肠辘辘却毫无胃口。江广袖亲自驾马车送巧七离开,责己斋既由巧七继承,江广袖也费心打理一番,让她一回来就能安生住下。
一听说要回这个陌生的家,巧七颇有些惶惶然,江广袖只好答应陪她住下,明天再和她一起坐船去巧庄师范。巧庄师范虽然保存完好,因为荒芜多日,早被杂草吞没,还得花一些力气打扫才能复学,而巧七提前回来就是要做复学前的准备工作。
责己斋灯火温暖,饭菜都是刚刚从小小饭馆买来的,温热可口,就连放饭菜的小桌也是原来江家那一张,巧七眼睛一亮,回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就势坐下来,为两人添饭。
狗大黄摇头摆尾跑来,一头扑在巧七怀抱,发出近乎呜咽的声音。
巧七惊喜交加,抱着狗脖子不肯放。
江广袖看着一人一狗腻歪,笑道:“这些年在山里躲躲藏藏,它捉野兔野鸡斗蛇,帮了我们大忙。我把你的东西搬过来,它也跟来了,反正家里空得很,干脆就让它这里住下来跟你做个伴。”
江广袖摸摸狗,黯然,“它的年纪也大了,我们进门这么大的动静它竟然没听见。”
“咚咚……”
静寂的夜里,敲门声让两人都惊恐地跳起来,狗大黄勇敢地冲过去,冲着大门狂吠。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大黄,是我。”
狗大黄不再叫了,尾巴用力摇晃。
江广袖看了巧七一眼,心头咯噔一声,他期待中的激动和热情全都没有出现,她甚至没有起身,垂着眼眸继续吃饭。
江广袖无奈起身开门,秦满江还是一身戎装,两人紧紧拥抱,用力拍着对方的背脊,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们也刚开始吃饭,来,喝两杯!”江广袖把他引到小桌旁坐下来,巧七终于抬起眼看着他,轻声道:“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秦满江随声落座,表情瞬间黯然。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巧七放下碗筷,秦满江紧张地看着她的动作,巧七手足无措,忽而又拿起碗筷继续吃。
秦满江松了口气,夹起一块鱼送到她碗里,温和叮嘱,“小心刺。”
没有感谢,没有注目,没有笑容,任凭他做了什么,她已不再有回应。
秦满江幽幽长叹,江广袖耳闻目睹,脸色尴尬,起身拿来酒和酒杯,一口气倒了三杯,巧七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大哥,我一喝就醉。”
江广袖笑了笑,“我知道,你太累了,喝点酒好好睡个觉吧。”
巧七默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巧七昏沉睡去,秦满江把她抱上床,落下轻轻一个吻,转身离去。
江广袖什么都没问,一直和他喝到天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