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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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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时在日耳曼,是那场尚未结束的战争 [1] 把我招引到了那里。我参观皇帝 [2] 加冕后回到部队的时候,冬天已经到了,只好留在驻地 [3] 。那里既找不到人聊天解闷,幸好也没有什么牵挂,没有什么情绪使我分心,我成天独自关在一间暖房里,有充分的闲暇跟自己的思想打交道。在那些思想当中,第-个是我注意到:拼凑而成、出于众手的作品,往往没有一手制成的那么完美。我们可以看到,由一位建筑师一手建成的房屋,总是要比七手八脚利用原来作为别用的旧墙设法修补而成的房屋来得整齐漂亮。那些原来只是村落、经过长期发展逐渐变成都会的古城,通常总是很不匀称,不如一位工程师按照自己的设想在一片平地上设计出来的整齐城镇;虽然从单个建筑物看,古城里常常可以找出一些同新城里的一样精美,或者更加精美之处,可是从整个布局看,古城里的房屋横七竖八、大大小小,把街道挤得弯弯曲曲、宽窄不齐,与其说这个局面是由运用理性的人的意志造成的,还不如说是听天由命。如果考虑到这一点,那就很容易明白,单靠加工别人的作品是很难做出十分完美的东西的。我也同样想到,有些民族原来处于半野蛮状态,只是逐步进入文明,感到犯罪和争吵造成麻烦,迫不得已才制定了法律,它们的治理程度就比不上那些一结成社会就遵奉某个贤明立法者的法度的民族。由神一手制定清规的真宗教 [4] ,就确实精严无比,胜过其他一切宗教。拿人的事情来说,我认为,斯巴达之所以曾经十分强盛,并不是因为它的每一条法律都好,其中就有许多条非常古怪,甚至违反善良的风俗 [5] ;其所以如此,原因在于它的全部法律是由一个人制定的, [6] 是为着同一个目的的。我又想到,书本上的学问,至少那些只说出点貌似真实的道理、却提不出任何证据的学问,既然是多数人的分歧意见逐渐拼凑堆砌而成的,那就不能像一个有良知的人对当前事物自然而然地作出的简单推理那样接近真理。我还想到,既然我们每个人在成年以前都当过儿童,都不能不长期受欲望和教师的支配,教师们的意见又常常是互相抵触的,而且谁的教导都未必总是正确,那么,我们的判断要想一尘不染,十分可靠,就像一生下来就完全运用理性、只受理性指导一样,那是简直不可能的。

    我们虽然没有见过谁把全城的房屋统统拆光,只是打算换过样式重建,把街道弄漂亮;可是常常看到许多人把自己的房子拆掉,打算重盖,也有时候是因为房子要塌,或者房基不固,不得不拆。以此为例,我相信:个人打算用彻底改变、推翻重建的办法改造国家,确实是妄想;改造各门学问的主体,或者改造学校里讲授各门学问的成规,也是同样办不到的;可是说到我自己一向相信的那些意见,我却没有别的好办法,只有把它们一扫而空,然后才能换上好的,或者把原有的用理性校正后再收回来。我深信,用这种办法做人,得到的成就一定可观,大大超过死守旧有的基础、一味依赖年轻时并未查明是否真实就贸然听信的那些原则。因为我虽然看到这样做有种种困难,那些困难却不是无法克服的,并不像涉及公众的事情那样,哪怕鸡毛蒜皮,改革起来都困难无比。那些大体制推倒了就极难扶起,甚至动摇了就极难摆稳,而且垮下来是十分可怕的。至于它们的毛病,那是有的,单凭它们的分歧就足以肯定它们有毛病,可是习惯确实已经使毛病大大减轻,甚至在不知不觉中使大量毛病得以免除,或者得到改正,我们凭思虑是做不到那么好的。而且,沿用旧体制几乎总是比改换成新体制还要好受一些;旧体制好比盘旋山间的老路,走来走去就渐渐平坦好走了,还是照着它走好,不必翻大山过深沟抄直走。

    因此,有些人飞扬浮躁,门第不高,家赀不厚,混进了官场,却老想改革政治,我是绝不能赞成他们的。我要是想到这本书里有一点点东西可以令人怀疑我有那么愚蠢,我就会十分懊悔让它出版了。我的打算只不过是力求改造我自己的思想,在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基地上从事建筑。尽管我对自己的工作相当满意,在这里向大家提出一个样品,这并不表明我有意劝别人学我。那些得天独厚的人也许会有比我高明的打算,可是对于很多人来说,我很担心我这个打算已经太大胆了。单拿下决心把自己过去听信的意见统统抛弃这一点说,就不是人人都应当效法的榜样。世界上的人大致说来只分为两类,都不宜学这个榜样。一类人自以为高明,其实并不那么高明,既不能防止自己下仓促的判断,又没有足够的耐性对每一件事全都有条有理地思想,因此,一旦可以自由地怀疑自己过去接受的原则,脱离大家所走的道路,就永远不能找到他所要走的捷径,一辈子迷惑到底。另一类人则相当讲理,也就是说相当谦虚,因而认定自己分辨真假的能力不如某些别人,可以向那些人学习,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满足于听从那些人的意见,不必自己去找更好的了。

    至于我自己,如果我一直只有一位老师,或者根本不知道自古以来学者们的意见就是分歧的,那我就毫无疑问属于后一类。可是,我在学生时期就已经知道,我们能够想象得出来的任何一种意见,不管多么离奇古怪,多么难以置信,全都有某个哲学家说过。我在游历期间就已经认识到,与我们的意见针锋相对的人并不因此就全都是蛮子和野人,正好相反,有许多人运用理性的程度与我们相等,或者更高。我还考虑到,同一个人,具有着同样的心灵,自幼生长在法兰西人或日耳曼人当中,就变得大不相同;连衣服的样式也是这样,一种款式十年前时兴过,也许十年后还会时兴,我们现在看起来就觉得古里古怪,非常可笑。由此可见,我们所听信的大都是成规惯例,并不是什么确切的知识;有多数人赞成并不能证明就是什么深奥的真理,因为那种真理多半是一个人发现的,不是众人发现的。所以我挑不出那么一个人我认为他的意见比别人更可取,我感到莫奈何,只好自己来指导自己。

    不过,我好像一个在黑暗中独自摸索前进的人似的,下决心慢慢地走,每一样东西都仔细摸它一摸,这样虽然进步不大,至少保得住不摔倒。我甚至于宁愿先付出充分的时间为自己所要从事的工作拟出草案,为认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事物寻找可靠的方法,而不一开始就大刀阔斧把过去未经理性指引潜入我心的一切意见完全抛弃。

    我早年在哲学方面学过一点逻辑,在数学方面学过一点几何学分析和代数。这三门学问似乎应当对我的计划有所帮助。可是仔细一看,我发现在逻辑方面,三段论式和大部分其他法则只能用来向别人说明已知的东西,就连鲁洛 [7] 的《学艺》之类也只能不加判断地谈论大家不知道的东西,并不能求知未知的东西。这门学问虽然确实包含着很多非常正确、非常出色的法则,其中却也混杂着不少有害或者多余的东西,要把这两类东西区别开来,困难的程度不亚于从一块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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