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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打擂台称少林一派 哭祖墓得武当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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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好。可怜吴猛跌得头青额肿,吕元则气昂昂地同着他几个知己回寓去了。真正“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头上有能人”。

    且说吕元自胜过了吴猛后,名声大震,他就选了日子,择了地方,设起擂台来。等了许久,却连一个人也没有上台来。原因吕元得胜后,人人都知道的是个角色,非寻常者可比,故都束手旁观不敢上台与他对手。可巧这事渐渐地传到北京,被雍正知道,他心中就觉得有些不信,就暗里派了两个能干的心腹,来到山西去打擂。

    其时吕元设的擂台尚未撤去,日日台上去等,终没有人,心中不免有些不快,暗想:“好手除去我吕元,就没有了么?”可巧雍正暗派的两个心腹,不识好恶,不看三四,一个先走上台去,一脸骄气。

    吕元忽见有人上台来,以为他必定好手,却不道只交了三四下手,就不知不觉地将他摔了下来,跌了个半死。两人方知道是不好惹的,就此暗中溜回北京,去告知雍正,说吕元如何厉害,他的拳法却是少林派的传授的,小的不知其详,竟上台去,即被他摔了下来。

    雍正听了,异常不快,就起了嫉忌心,以为这种有本领的人,多一个就多一个暗敌,少一个就少一个暗敌。明敌好防,不如乘他不备,去刺掉了他,也算除去一个心腹之患。若然置之不顾,日后难免没有什么祸害。主意已定,就派了两个能干的刺客,去行刺吕元。

    但吕元自从那天把雍正的一个心腹摔了下来,起初心中以为这种没用东西也敢上台来厮混,自讨苦吃;后来他仔细一探,方知是雍正派来的心腹,暗中来探听他的行动。吕元也素知雍正嫉忌心重,我已经得罪他的手下,他一定不肯罢休,难免他不派人来暗算我,我死不足惜,也无所惧;但我吕元抱定志向,留得此身,虽然不能与他明抗,然而可以暗中与他捣乱,使他不安不稳,时常提心吊胆,亦未始不可算略消我汉族的怨气。想定,吕元就即日同他几个知己起行,隐匿在四川峨眉山中。待雍正派的刺客赶到山西,依旧撞了空,只得怅然而返;雍正也无可奈何。

    “若何为生我家”,此明思宗殉国时语公主言,然我以一人妄想九五,则我造孽之恶心,与人心咸同。我所欲即人所欲,然所欲之只一而欲者,奚止千万人。以我一人之欲而不许千万人之同,我一人之所欲然千万人岂愿哉!势不得不用我一人之心思,破千万人之所欲,而达我一人之所欲,此所以争帝位,必起兵端也。兵端起而争益烈,造孽益深,必得残尽与我敌者,而我一人,始可南面称尊,身登九五而御天下;然此固非一朝一夕所能致。致此,而苍生之因之牺牲者,奚致千万。此千万人为一人争夺帝位而牺牲其生命,心所不干,此所以结无尽之冤孽而于后世之子孙偿之也!

    然历朝开创之君,每以为我争帝位,所以益我之子孙也,岂其然哉!迨我一朝死去,传及其子孙,其子孙不得不焦心积虑,深防严备,仍不得百安,以欲得者众,恐起而争也。及一时疏忽,人即乘时而起,其子孙必受人之摧残,受人之屠戮。然其子孙无辜者,奈何受人之摧残,受人之屠戮者,以其祖昔亦摧残人之子孙,屠戮人之子孙,俗所谓“一报还一报”也。祖造孽而使子孙受,人之摧残屠戮,岂其祖所得料及而亦其子孙所梦想不到者,其子孙才受人之屠戮摧残时,咸以我祖历尽艰辛,争得天下以传与子孙,使我子孙享福;奈其后所享得者,乃引颈受人之屠戮。故帝皇之为末世者,为最惨绝,为其祖偿孽债也。愿我世世不再生帝皇家,乃末世亡国帝皇,受人屠戮时,求为一庶人而不得,故发惨痛之语也。皇帝岂好为哉!然历朝王国帝皇之受苦最惨者莫若明,故我述之于左。

    明社即亡,清廷肆虐,纵其豺狼,恣意淫戮,株连无辜,以致血流成渠,尸骸遍野,惨不忍睹。清廷尤注意朱明嫡裔,明谕特颁,侦骑四出。一班臣工,亦逢君之恶,加意搜求,借结欢心,致使一班朱明嫡裔,天潢贵胄,东奔四窜,酷似丧家之犬,心胆常惊,魂魄不安。有的得天之佑,苟延残喘,不为清兵所得,几属万幸;有的狼奔兔突,卒入罗网,一班臣工走卒得之,如获珍宝,献于清廷诛之、戮之,万无一免。其昔以天潢贵胄、金枝玉叶之身,而受遭如期终局,如此境遇,倒不若荒野庶民反得逍遥如适也。

    明朝皇帝殉国之时,仅存三子,长即太子慈烺,次即定王慈炯,三即永王慈炤。这三位皇子年皆幼小,起初都合在一处,忽然后来大家走散了,各赶各路,亦不能管你我。且兼清廷严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太子年最小,只身远窜,屡频于难;兹后辗转民间,幸亏有忠厚良民知道太子的来历,暗自招留。然竟不敢久居、久留,仍旧流荡各处,风餐露宿,天地为家。

    忽有佟珏者,明之遗臣也。探得太子漂泊无所归,急设法招之至,泣曰:“殿下流落民间,独叨天佑不为清廷所得,微臣无状,不能出死力为国保疆土,更累殿下受萑苻之惊,罪该万死。然现今虏势方张,株连杀戮尚多,胜殿下为圣明嫡裔,更遭清廷之忌,缇骑四出,穷搜细觅,皆以得殿下而甘心。据微臣浅见,为今之计不如屈尊寒舍,免坠陷阱。”

    太子以为然,改姓佟,朝夕与佟子攻读,清廷虽百计搜求而不得也。宜太子可久安矣,然事有大不然者,使太子卒为清廷所得也。

    不数年,佟某以病故,佟之族人,本咸嫉太子惟惮于佟某故,尚不致有所动作。迨佟死,佟之族人屡窃窃私议,众以太子若久居于此,非但多耗用度,且难免不为清廷所知。若为清廷所知,则我族人咸将蒙难。曷若乘清廷尚未得知,执之以献,讳说系得之于途,则清廷非但不罪我,且可望得重赏。议已决,忽为佟子所知,不忍见太子之被害也,急私告于太子,并泣诉以年幼不能援助,求勿罪。太子急慰之曰:“非汝罪也,实余累汝家耳!今汝能告密,我且感汝,安忍加罪?”于是太子挥泪与佟子别。

    太子既与佟子别,乃复只身下江南。然江南风俗浇薄,遗老先达惟炎势之是附臣侍清廷,稚发易服,奉新主,朔吴臣,罔谓何益?若无闻,欲求王某之忠心耿耿,虽社稷邱墟而汝不忘故主者,无有了。太子以举目无亲,萤独莫告,计不如洒脱红尘,遁身空门,力加忏悔,庶得来世不再投生帝皇家,重罹苦恼也。计诀,太子竟祝发剃度,为释氏弟子矣!

    太子既为僧,即浪游苏、浙两省,间以离京稍远,尚得自适。足迹所至,士夫咸乐与之交,惊其相貌堂皇,才思敏捷,群劝其留发还族,博取功名,拾当贵卿相,实甚易易。太子辄逊谢,盖人咸不知其乃朱明一脉龙凤之裔,秉质既异,则威仪才学固不可与常人论也。

    一日,太子往游金陵明之故都,亦朱氏祖墓之所在地也。太子见故宫依然存在,人事全非,傍晚往展祖墓,则碑碣巍峙,气势雄壮,唯荒草夕阳,乘人践踏,不若以前之禁人窥视也。太子徘徊感慨,暗想朱氏历代祖先,昔日何等艰难备尝,争得天下传之子孙,方冀诈福无疆,永承天露。而今何若夷虏入寇,僭窃神器,诛戮我朱氏子孙殆尽,今剩我慈良一人在世受苦,何竟祖先长眠墓中而不加少助乎?

    太子想到惨痛之时,竟伏于墓旁大哭,声音凄惨,哀草悲啸,宿鸟哀鸣。太子正在哭得昏晕时候,忽觉有人抚其背。太子大惊急回顾,则见一彪形大汉,气宇轩昂,矗立在后,脸上也带着泪痕。太子又疑又骇,骇的是,恐怕他是清廷的缇骑;疑的是,他为何脸上也带泪痕?太子正欲开口询问,只见那大汉先和颜悦色低声说道……

    不知他所说何话,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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